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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必客气，起来罢。”她微微一笑，倒是没了对徐倩那副居高临下的模样。

学士夫人见了愈发是得意了起来，对着宇文灵汐不住的夸赞，又转头看向一直进退两难的徐倩，笑着掩了掩帕子道：“徐姐姐当真是好福气，如今这两位女儿都已入皇室，不知那大小姐何时许人家？”

这一语中的，直直的戳中了徐倩心中的软处，不过这些年的深宅斗争也不是白过的，她虽然底气不足，好歹装的云淡风轻，“秀儿倒是不急，只是如今王妃已然嫁入王府两月有余，怎么这肚子却没点动静？”

宇文灵汐温言一笑，“子嗣这种东西急不得，且本王妃与郡王正是新婚，现今如胶似漆，添了孩子怕是有些手忙脚乱。”

徐倩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忽笑道：“王妃此言差矣，这皇室子孙贵重，若是你早日有个一男半女，日后郡王再纳妾之时，位置也坐的稳固。若是迟迟未有喜脉，怕是会惹来他人的闲话。”

宇文灵汐扬了扬脸，对徐倩的话不置可否，反倒是扶着一旁的花架走了两步，行至一棵榕树底下，驻足细看。

只见枝干粗壮笔直，树叶繁密茂盛，一旁还有株夕颜绕桩而开，不由笑道道：“二娘且看这花势头开的如此之好，只是却终究离不开树桩的倚靠。在王府中亦是如此，日后郡王再纳新人，不论是受宠也好，不受宠也罢，本王妃终究是这郡王府堂堂正正的女主人，是圣上下旨亲赐的王妃。”

这时学士夫人笑着走了上来，“王妃此言正是，这正室与侧室终究是有所不同的。即使妾室生了许多孩子，不过便是庶出而已，与嫡出的尊贵怎么可比。”

徐倩听了脸色青的更是厉害了，正巧这时陆昭和随宇文离走了出来，原是陆章近日去林山祭拜，朝中许多事便交由了宇文离掌管，如今他正要入宫去与众大臣叙话。陆昭和出于礼节，定然要相送一番。

末了，他回来后见三名女子正唇枪舌剑的论了起来，终究暗暗一笑，命人引了自己先行回听风阁去了。

此时院落之中宁静舒爽，细密垂下的树影将暑气都拦在了外头，风声吹过，那一丛丛竹子似有迎风摆动之意。陆昭和是第二次来此处，推开屋门，只闻一股冷洌的沉水香扑鼻而来，他凝了凝眉，并不是十分讨厌这个气味。

环顾四周，见上次还未下完的棋局尚瘫在桌上，他不由倚在软榻上看了片刻，当看出宇文灵汐费尽心思所埋下的棋子时，不由浅笑，她很聪明，却也很特别。

陆昭和忽然皱眉，不知自己是何时竟然对一女子上了心，登时有些许茫然的在房中踱步了起来。

而此时的前厅之中还依旧热闹着，学士夫人坐下喝了三盏茶，方才笑着告辞。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许久，只见徐倩到后来已然是不想再言语了，逼到绝境，倒是让宇文灵汐觉着甚为爽快。

掀开茶壶，徐倩给宇文灵汐的杯中倒了一杯清茶，她端起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赞道：“这雪顶含翠的味道甚好，想来是父亲特地让人去寻的罢。”

徐倩应了声是，忽看见湖边小径上一个影影绰绰的身形，宇文灵汐微微一笑，侧头道：“那不是大姐吗？”

待她走近了些，只见今日宇文灵秀一身粉衣，绾着闺阁女子的发髻，倒是显得颇为娇俏可爱。

徐倩生怕宇文灵汐再度找事，忙开口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复又再次提起王府之事，以当家主母的身份说些管家的长篇大论。宇文灵汐听的正起腻，忽闻她道：“如今王府人少，妾身瞧着王妃可多栽培栽培自己的人。比起日后郡王纳个管不住的侍妾，不若王妃在自己身边寻几个姑娘抬了上去，如此也好有个帮衬才是。”

宇文灵汐清浅一笑，“想来二娘心中已然有了人选，不若说来听听。”

徐倩当真以为她是来了兴趣，此刻倒突然颇有兴致，开口道：“妾身瞧着陪嫁过去的翠珠翠果便是不错，这二人从小便是在我房里伺候着的，礼数周全，温和懂礼，倒是极好的。”

宇文灵汐听后唇角划起一道平缓的弧度，突然打断徐倩道：“由二娘一手调教出来的人自然不错，只是本王妃心中倒是有一个比翠珠翠果更加合适的人选，只看二娘应不应才是。”

“王妃且说便是。”徐倩有些好奇的开口道。

宇文灵汐捧着茶盏，又进了一口清茶，只见她眸中探究之意更深了，不由侧头笑道：“大姐温厚纯良，且又由二娘一手带大，如此佳人伴于郡王左右，本王妃倒也能安心才是。且姐妹共事一夫，传出去也是桩佳话。只是……”她顿了顿，语气很是可惜道：“这王府之中没有平妻的说法，若是大姐入了府便只能屈居侧妃一位了。”

徐倩听了这番话，险些眼前一黑气晕过去。宇文灵秀虽然无人问津，在她心中却依旧是块宝贝疙瘩。如今宇文灵汐如此开口，便是公然在打她的脸，她此刻真是厌极了对面的女子，恨不得上前将她一把撕碎，只是碍于尊卑有别，徐倩面上不得不笑着应承道：“秀儿的婚事有妾身与相爷做主，到底不用王妃操心了。”

宇文灵汐淡笑不语。

白天的日头愈发毒辣了，宇文灵汐走在路上，空气中闷热难言，一丝风也没有。

俗云在一旁打着扇子，扶着她往湖畔的绿荫走去。方才徐倩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听闻自己有意让宇文灵秀入府伺候，便再也不敢多言，后身边伺候的丫鬟来报，说是各管事婆子来回话，方才如临大赦一般紧赶慢赶的退了出去。

行至听风阁门口，只见院门禁闭，似有一种要将这漫天暑气隔绝在外之感。宇文灵汐伸手推开，只闻吱呀一声，忽有一阵风迎面拂来，好不清爽。俗云微笑道：“这丛翠竹还是夫人在时种下的，如此算来，也绿了许多个夏日了。”

想起母亲，宇文灵汐面上带了几分柔和，遂含笑道：“娘亲心巧，虽没有陪我长大成人，却留了这一整院的花香树影，我心足矣。”

她入了室内，只见陆昭和将下人都遣了出去，正斜斜的倚在榻上，半阖着双眼。俗云会意退下，顺手带上了门，在前厅坐了许久，宇文灵汐只觉得乏的很，也悄然上了另一边歪着，刚一靠着，便感觉底下铺着的银丝细枕凉席一阵冰凉，她不由惬意的勾了勾嘴角。

这时，对面男子忽然开口，略嫌清冷的声音滑过耳畔，“外头暑气重，王妃怎的才回来。”

宇文灵汐歪头一想，微微笑道：“妾身与二娘许久未见，有许多家常话要说，倒是让郡王久等了。”

话落，她突然唤来俗云，命府里的厨子备了一碗冰镇酸梅汤来，只见红汤艳丽，很是开胃。宇文灵汐道：“距吃午饭还得过些时辰，郡王不若先用些茶点，也好垫垫肚子。”

陆昭和凝了她一眼，“今日早饭用的太快，如今倒也是觉着有些饿了。”他拿起勺子送了一口到自己嘴边，忽想起什么似的，复又道：“王妃心细，只是怎么也不给自己备一碗。”

宇文灵汐笑着解释道：“妾身方才在前厅喝了许多热茶，如今若再吃了生冷的进肚，晚间怕是要腹痛了。”

陆昭和淡淡的应了一声，饮完酸梅汤后，目光骤然亮了起来，他面上呈了一丝细微的笑意，定定的看着宇文灵汐道：“王妃的宝贝挂在何处，如今也可拿出来与本王共赏一番了罢。”

知他说的是凌霜序，宇文灵汐轻灵下榻，笑着去了里间，不多时便拿着一卷ᴊsɢ轴出来了。

“王爷请看。”她解开绸带，顺着方向细细铺开，陆昭和定定的看了一会儿，不由赞道：“果真是好字。”

宇文灵汐：“肖晟之体向来讲究的便是大气，且落笔肆意洒脱，倒不是平常人能学来的。”

她正详解着，忽见陆昭和突然下榻，绕步至一柜子旁边定住身形，“王妃好大的手笔，这墙上挂着的可是明月集？”

宇文灵汐不由掩帕一笑，“郡王实在抬举妾身了，不过是昔年学艺师傅的藏品，妾身见了实在喜欢的紧，便照着临了一幅下来。”

“所以这明月集还是存于世间的？”

宇文灵汐微微笑道：“自然。”

二人品诗论画，时间倒是过的飞快。陆昭和眼底多了一抹亮彩，与她同坐回榻上，正想着再来对弈一局，忽闻得俗云叩门之声，说是翠珠有事求见。

自上次一事过后，陆昭和再未提起此人，本以为宇文灵汐发落了，竟没想到她又将人带回了相府。只见女子含笑放下棋子，“如今暑气重，郡王午时便在听风阁用饭罢。”话落，又传了小厮领着他先行去饭厅。陆昭和知她要审人，也不多问，只是末了道了句，“王妃办完事快些来用饭才是。”

“妾身会的。”她微微一福，笑着送他出去了。

待翠珠进门时，只见宇文灵汐正靠于一处桌前，她手轻轻的抚过案台上的笔架，倒像是在弹奏琴弦一般，闻了动静后不由冷了冷声道：“有何事要回？”

“夫人方才唤了奴婢去，说是要……”

“要什么！”宇文灵汐狠厉的扫了一眼，“若你还想要活命，便乖乖的按本王妃说的话做。”

“是是是。”翠珠不住的磕头，口中喃喃道：“夫人说让奴婢给王妃房中放上此物，过几日有用处。

俗云警惕的接了过来，置于鼻尖细细一闻，不由皱眉道：“是牵机药！”

宇文灵汐正思量着是什么稀罕的物件，如今不由颇为失望，不过是她平日练毒的一味底料而已。她淡淡开口道：“此药不过就是马钱子，中毒之人过了一日便会开始全身痉挛，痛苦很长时间才会死去。怎么，她让你用在我身上？”

翠珠思索了一番，倒是迷茫的摇了摇头道：“没有。”

“那便奇了。”俗云疑惑的接过话来，“若是不想谋害王妃，那便……”

“那便只能用苦肉计了。”宇文灵汐笑着打断，复将瓷瓶上头的布塞拔开，置于鼻尖闻了闻，“翠珠，如今你已然是本王妃的人了。若你乖乖听话，那你外边的父母哥哥也可安保无萸，事成之后，本王妃会给你一笔银子，让你们一家过上安稳的生活，你也可回家中与二老团聚，如此安排可还算满意。”

翠珠听闻当下滑了两行清泪，她自小被卖进相府，家中本来与徐倩定好在及笄那年便可被放出府去。只是后来宇文灵汐出嫁，徐倩思来想去得寻个人做眼线，便毁了盟约，又用她一家子做要挟，她才不得不从。

一辈子穷怕了，去了王府本想着飞上枝头，却又在中途被逮了个正着，她本以为宇文灵汐定定是会置自己于死地了，不想如今，翠珠鼻头猛然一酸，叩了扣头道：“奴婢谢王妃恩典。”

“那你便好生对付着，切莫让她看出什么异常来。”宇文灵汐淡淡道，后便径直出了门去。

绕过一从开的正欢的蔷薇，便从半掩的门缝中看见陆昭和高大的背影，宇文灵汐微微上前推开，口中笑道：“郡王怎么不先用饭，可是不合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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