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12-09 13:21 | 栏目: 民间鬼故事 | 点击:次
那你呢?
当然,贺闻清的这句话并没能问出口。
“什么?”虞夏注意力全然在那对处于暧昧期的准情侣身上,没有注意到贺闻清说的话。
“没事,”贺闻清的眼底勾勒出克制的笑,清俊的面容罕见生动起来,“我在想要带你去吃什么。”
他不需要迫切地知道答案。
他最担心的结局并没有到来。
事已至此,已经很足够了。
第22章 白雏菊:这束死相惨烈的花
吃完饭回到宿舍,虞夏给贺闻清发了几张照片,这是她在实验楼等贺闻清下课的时候给他拍的。
照片里的男孩气质干净,眉眼疏朗,光是站在那儿就带着故事感,令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贺闻清不懂虞夏拍他的目的,发来了一个问号表情包。
「这个月电视台开会的时候该选每月课题了,今天看你做实验的时候我就突然想起来了。」
贺闻清没明白,问道:「什么课题?」
虞夏觉得打字太慢了,索性一个语音电话过去。
没响几声,电话就被接通了,只是能听见隐约的水声。虞夏似乎想到了什么,耳尖突然一热:“你,你不会在洗澡吧?”
“没,刚出来。”电话那端,贺闻清拎着毛巾搓了两下头发,思忖了片刻,擦干净手,换了一只手拿手机。
虞夏干巴巴“哦”了声,继续道:“关于那个月选题,上次你请假了没去,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看群。我们组选的是《你眼中的xx生》,我之前想了很多专业都觉得不合适,现在看来医学专业或许是最恰当的,自带白衣天使滤镜。”
贺闻清闷闷应了声,似是在静静等待她的后续。
虞夏见他不反对,乘胜追击:“而且,你要相信,贺闻清同学,以你作为开场白,收视率绝对不会低……所以你这周五还有课吗?我约个摄影把设备带上,再去看看。”
“如果不愿意也没事。”她接着补充道。
“没有不愿意。”少年温润的嗓音传来。
虞夏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我们说定了,就这周——”
“只是这周五不行。”贺闻清打断了她的话。
虞夏很少遇到贺闻清直接拒绝的情况,一时间有些怔,问道:“是有什么事情吗?”
另一边,贺闻清有些躁地在宿舍阳台来回走了几步,纵然是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也只觉得生冷。
他的手掌紧紧攥成拳头,抵在阳台生锈的围栏上,又蓦地松开,泄下劲来。
“对,有事。”
最终,他也只是模棱两可地证实了她的话,刻意地不去告诉她缘由。
因为这周五,是贺德松的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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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以一场阴雨绵绵作为序幕。
男孩白色的鞋底踩过被雨水浸润湿透的污泥,拔腿时飞溅起一片浑浊的斑驳。
地上低洼的积水坑倒映着颀长劲瘦的身影,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执住伞柄,伞沿被压得很低,雨水只得顺着黑色伞面淅淅沥沥地淌下来,汇聚成一小滩。
西郊公墓远离市中心,贺闻清足足坐了两个小时地铁才到。他穿着件黑色的大衣,怀里抱了一束白色的雏菊花。
守陵人是个老头,贺闻清在那里做了登记,便被放了进去。
老头止不住朝他离去的方向多看了几眼。这个小伙子他很眼熟,连续五年,每年雷打不动都会来。
只是往年他从不带花,今年算是稀奇。
高高矮矮矗立着数不胜数的白色大理石,镌刻着无数陌生的名字,贺闻清皆没有驻足。他穿过条条小道,四周的杂草长至小腿的高度。
走了约莫五分钟,在靠里的位置,他停了下来,面前正对着一座墓碑,被时间侵蚀成发灰的颜色。
他撑着黑伞,表情漠然地注视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
这张照片选的还是贺德松意气风发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没有沾些不该沾的东西,看起来没那么苍老和狼狈。
他死的既是时候,又不是。
贺闻清连雨伞都不肯收起,只是缓缓弯下腰,替墓碑的主人撇去了上面的几片枯叶,然后将怀中的花放至碑前,直起身。
雨势很大,雨点也砸人生疼,那束脆弱的白雏菊三两下就在风吹雨打中变得残败凋零。
贺闻清直直地盯着这束死相惨烈的花,目光渐深,凌厉漆黑的眸子被雨雾掩盖去了情绪。不知想起了什么,泛白的指节将伞柄骤然攥紧。
这样差劲的天气,饶是打着伞也难自保。雨丝斜斜刮了进来,顺着男人的脸颊淌进衣领里。
“我等到她了。”
声音不带一丝起伏,像秋天最浓重的寒意。
“我以后不会再来看你了。”
……
周五往往没什么课,下午许久不曾露面的班主任破天荒地给他们开了个班会,结束之后,虞夏打算去图书馆。
刚出教室走了没两步,电话就响了起来。看清来电显示之后,她迟疑了。
是程杰。
上一回在他的生日会上放他鸽子,虽然事后扯谎解释说是辅导员找她临时有事,也不清楚这样牵强的理由他能相信几分。
那日他略显滑稽的告白经过几个中间人的转述,最终还是落到了她的耳朵里。
总之,她不太想与他有牵扯。
但因为不清楚是否是比较重要的事,想了想,虞夏还是接通了。
“喂,夏夏。”一如既往熟悉的称呼,程杰似乎并没有因为上次的事情而恼怒。
虞夏应了声,尽量显得平静自然:“学长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程杰的语气听起来很公事公办,“我们学校艺术学院和隔壁剧团有个合作演出,在城市音乐厅,王老师说让我俩去采访,还喊了个摄影跟我们一起。比较临时,没提前通知你。”
虞夏静静听他说完的同时,松下了一口气,还好是公事。
她看了眼时间,刚刚下午六点,于是礼貌回道:“我有空的,什么时候出发?”
程杰说:“现在,我在校门口等你。”
教学楼离校门口并不远,虞夏花了五分钟就走过去了,程杰早就等在那里。
见到虞夏,程杰一笑:“幸好你答应了,不然临时还真不好找人。”
“没事,都是电视台的,”虞夏无所谓摇摇头,往周围环视了一圈,“不是说有摄影跟我们一起吗?”
程杰“噢”了一声,一拍脑门:“摄影师现在不在学校,跟我们不一起出发。”
片刻后,程杰叫的车就来了,虞夏坐进去,靠着窗。
“对了学长,”她微微偏过头,“采访资料有吗?我想提前看一下。”
虽然是校电视台,看似是一堆学生小打小闹,但她也尽量做到专业,从来不会做这种临上场无准备的工作。
程杰的笑容有些僵,摊了摊手:“资料我还没来得打印,但我一会儿让人发电子版过来。”
虞夏没好说什么,只是继续把目光投向窗外。
时间悄悄溜进十月底,秋色渐浓,落日的余晖收束得愈发早了。
正是下班高峰期,芜大又坐落于芜城的市中心,出行自然颇受优待,刚走了不出一公里,在一片骂骂咧咧和鸣笛声中,虞夏坐的车也加入的拥堵的序列中去。
“学长,会来不及吗?”她冷不丁出声问道。
她一向时间观念很重。
“不会。”程杰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只是胜券在握般笃定道。
不知过了多久,拥堵路段逐渐畅通起来。虞夏靠着窗边,有一搭没一搭刷着手机。
她看到今天早上给贺闻清发的一条消息,没什么实质性内容,只是条搞笑博文罢了。以往贺闻清忙过之后都会回复,而今天到现在都没有任何音讯。
她点开聊天框,想了想,又关掉。
二十分钟后,车辆靠边减速停稳,虞夏蓦地回过神来,连忙跟在程杰身后下车。
沁人的晚风冲淡了车中烦闷的汽油味,虞夏顺了顺气,却发现这里好像不是城市音乐厅的方位——音乐厅靠近芜城北边,而他们正在静江河的另一岸,也就是南侧。
她半信半疑看向程杰,就见后者挠了挠头发,粗重地叹了口气:“私自骗了你,很抱歉,但是夏夏,我还是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
见虞夏的脸色已经不太好看了,程杰连忙上前一步握住她的肩膀,二人的距离骤然被拉得很近。
她本能地想挣开,却不料男孩的力气实在太大。
“我已经定好了一家餐厅,还买了花,你应该会很喜欢——就这一次,如果你真的接受不了我的话,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纠缠你。”
第23章 日记本:他只是个高高在上的观察者
贺闻清离开西郊公墓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回校的地铁上罕见有很多人,这才给了他一些真切的入世感。
每年贺德松的忌日都是如此,但今年他突然有了可以依靠的。
手机早在中午那会儿就没电自动关机了,他到校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虞夏的宿舍楼底下。
芜大校园里多是下了课的学生,比肩背着书包在斜阳下谈笑而过。唯有贺闻清逆着人潮,像是胸腔中憋着一股情绪,他快步朝着虞夏的宿舍楼走去,脑中只有一个执拗的念头。
他很想见她。
然而当他确切地站定在女生宿舍楼下时,抬头望着雨后看不见星星的天空,贺闻清如梦初醒般荒唐地意识到自己冲动的行为。
他甚至不知道虞夏在不在宿舍,现在在干什么,就这样孤注一掷地跑来了。
贺闻清站在接二连三亮起的路灯下,昏黄的光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与周围的人声鼎沸相比,驻足此刻的他反而像个异类。
“那个,嗨?”
一个女生犹犹豫豫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他回头,是虞夏的室友。
白昭乐迟疑道:“你是来找你姐的?”
贺闻清点了下头:“她在宿舍吗?”
白昭乐的表情有些为难:“不在……她跟我说她和一个电视台的学长出去了,不过我也不认识。”
电视台的学长——不知是不是直觉使然,贺闻清第一反应想到的就是程杰。
他的眉心动了动,有些艰涩地开口:“有说去干什么了吗?”
“具体什么事我没问,你可以直接给她打电话嘛,”白昭乐耸了耸肩,“在楼下一动不动矗着,怪吓人的。”
她刚从食堂回来,远远就看见了贺闻清,但由于一共就见过两回面,她不太敢确认。尤其是这人浑身阴冷着一股气,还拎了一把黑色的长柄伞。
贺闻清盯着自己漆黑一片的手机屏幕,片刻后,轻呼了一口气:“谢谢,我知道了。”
今天的状态贺闻清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回宿舍,所以给宿舍长简单说明了一下之后,他就打车回了长青街。
长青街的夜晚没有芜城其他地方那样灯火通明,白天下了一整天的雨,这里的排水系统本就老化,此刻的街道上行人不多,路面尽是深一块浅一块的污垢混合着泥水。
脏兮兮的,将这条老街的本来面目彻底暴露出来。
城中村地势尤为低洼,积了一滩不深不浅的污水,贺闻清孰若无睹地踩过,从容上楼,任凭裤脚被打湿了一截。
这里时常会因为下雨天断电,所以之前贺闻清在家里备了很多蜡烛。很意外,今天并没有停电,但他却连开灯的心思都没有。
回到家后,他将大衣随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脱掉鞋子光着脚踩在地板上,摸索着找手机充电器。
贺闻清贴身穿着的浅色T恤不知是被汗水还是雨水所打湿。后背逐渐可以映出肌肉的线条,往下移,在腰侧,借着月光能看到一条浅色的疤痕。
时间久远,几年过去,那一道丑陋蜿蜒伤疤长出来的新肉已经和周围的肌肉融为了一体,就和它背后不堪的过往一样。
但也不难想象它曾经的面目可憎。
手机充上电,开始迟钝地开机,贺闻清的耐心并不多,他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通讯录,想要给虞夏打过去。然而拨号键只是输入了前三个数字,他又强迫自己一个一个删掉。
他怕自己在不合时宜的时候打扰到她,而且,他似乎没有什么正当联系她的理由。
他无比羡慕虞夏能够随心所欲没来由地发给他一两条没什么营养的消息,他也努力学习着她这样光明磊落的行事作风,而不是连说一句话、发一个表情都要仔细斟酌许久,但最终还是失败了。
他觉得自己费尽心思靠近那一点点微弱光芒的样子很笨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