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16 14:06 | 栏目: 民间鬼故事 | 点击:次
时刻有些那样的时刻,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似乎是可以被承接一切的,仿佛那些隐藏在心底经年的伤口,不用去说,也可以得到抚慰。
那种不用说不想说的话,那种哪怕对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在冥冥之中可以理解可以接纳她的感觉,很稀有,稀有到宋瑾瑜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原来还有人在这样对待她。
就比如在医院里倒下的那一刻,就比如刚才。
而这一切被钟云林刚才这段似乎在试探又似乎只是随口一说的话截住,戛然而止。
这就是她对他感受复杂的另一面。
有时候她觉得钟云林是一个感觉不到边缘能容纳一切的容器,有时候她又觉得钟云林是从容器隐匿的瓶口中往下看的眼睛。
宋瑾瑜放下了勺子。
她知道钟云林在等她开口。
而她终于开口,这一次没了往常应对钟云林“诡辩套路”之时她单方面的针锋相对,而是很平静的一句:“比起在祭祀舞台上光芒万丈地代表神,也许巫师自己更想拥有的是没有伤口能在旷野肆意奔跑的人生吧。”
钟云林沉默了几秒,抬头微笑:“你说的很对。”
之后的餐桌上钟云林一直在引导话题,但宋瑾瑜好像陷入了一团遮蔽的云雾里,兴趣缺缺地应着。不一会儿,餐桌上沉默下来。
这还是两人之间相处时第一次陷入如此安静的沉默之中。
宋瑾瑜并没有生气。
或者说,她很难描述自己现在混杂了很多种感受的情绪。
而比起种种情绪,她觉得自己陷入到了一个更深的疑惑里。
钟云林对她来说,是什么呢?
她能感觉到钟云林对她有一种关注,甚至,有些时候可以用得上关心这个词了。可她却弄不清楚,这种关心,到底是属于异性之间的好感,还是……
宋瑾瑜在异性关系方面并不是不敏感的,但是她却看不清他对她的关心。
虽然她现在仍然时常和他针锋相对,但宋瑾瑜明白,钟云林对自己来说早已不是初见面时撬案子的神棍骗子了。
但是他们现在的关系——
朋友?算不上。
同事?并不像一般职场中的同事关系。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某些时刻仿佛比灵魂伴侣还要深,能够触及到日常生活中绝对不会触及的领域,而现实是,她对他,他对她,在生活的各种层面上其实都一无所知。
耳边又响起张平平那带着狡黠的话语,“你喜欢他。”
宋瑾瑜摇了摇头,企图把这句话甩出脑海。
“给。”钟云林洗完碗筷,递过来一杯温牛奶。“以后睡前也记得喝一杯热牛奶,对我们不太肯安稳的神经系统有抚慰作用。”钟云林似乎丝毫没有受刚才餐桌上的沉默氛围影响,仍然微笑着半开玩笑叮嘱她。
宋瑾瑜为自己刚才的冷场感到一丝愧疚,但又无法顺畅地展开这状似轻松的谈话,环顾了一圈,最后找补似的又盯向那幅骷髅图:“这幅《骷髅幻戏图》临摹得真的很精细,作者本身的画艺也很高吧。”
“你知道这幅画的名字?”钟云林用方巾擦完手,又原样把毛巾工工整整挂在挂钩上,然后走过来和宋瑾瑜并肩看着那幅画,“很多人见到了只是惊吓,连问都不会问我。”他笑着摇摇头,然后道:“这是我母亲仿画的。”
宋瑾瑜吃了一惊,想到周媚所说的钟云林母亲的事情,她一时犹豫起来,不知道该不该把话题继续下去。
倒是钟云林毫无在意,如同谈起平常普通话题一样继续道:“其实她不爱这种写实画,尤其风俗画,她最爱的是南派山水,尤其倪瓒。”
“元四家里,以倪瓒的画作品格最高,看得出,伯母和倪瓒的心性相近。”宋瑾瑜小心地斟酌着字句,极力避免触碰过于敏感的地方。
可钟云林却笑着摇了摇头,问道:“但你知道这位品格最高的画家怎么死的吗?”
不待宋瑾瑜回答,他继续接下去,“他一生钟爱洁净,连院子里的梧桐树都要每天洗一遍,厕所都要铺满鹅毛掩盖异味,但是最后却是被锁在粪桶上受刑而死,死前还染上了痢疾,整个人秽不可闻。”钟云林摇摇头,脸上仍然带着笑,仿佛只是在讲一个荒谬的历史传闻。
说完之后,他上前,把那幅《骷髅幻戏图》的仿画摘了下来。宋瑾瑜伸出手,似要阻止他,但顿了顿,又把手伸回去。
“还是收回去吧,避免有朋友在我这吓出神经衰弱。”说着钟云林卷好画轴,拿过准备好的防尘布,将它包了起来。他怕了拍手上的灰尘,回头向宋瑾瑜微笑,聊天一样解释道:“她生前画了很多山水画,最后被完好保存下来的却只有这一幅,如果她看到我在客厅挂的竟然是这幅作品,恐怕要说我品味低下了。”
宋瑾瑜从那幅被包裹住的画卷上抬头,看眼前的钟云林,他的嘴角泛着笑意,仿佛这只是一句不值一提的闲话。
38母亲
宋瑾瑜走出钟云林小区,看着那盏位于6层的暖光灯光,轻呼出一口气。
她拒绝了钟云林要送她回家的好意,因为,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和这个人继续相处了。
至少现在,她想,她需要静一静,离开那充满温暖气息严丝合缝包裹住自己的容器,回到现实之中。
伴随着晚间的凉风,一阵铃声将她拉回眼前的现实。
宋瑾瑜心一跳,似乎还残留着梦境带来的紧张余韵,而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那熟悉的两个字:
妈妈。
半小时后宋瑾瑜匆匆下了出租车,一路跑到中心医院住院部。住院大楼门口的柱子边,一个瘦小的身影不时抬头望向前方,躲避着间或擦肩而活的人流,紧贴身前不断绞动的双手泄露了她的不安。
看到宋瑾瑜过来的身影,那身影才仿佛终于敢挺直背似的,朝她挥手。
“怎么奶奶突然要来海城看病?”
宋瑾瑜站到她妈李永丽身边。
李永丽即将50岁,宋瑾瑜的外公外婆给了她一副小家碧玉的好相貌,但常年的操劳和慢性病痛,还有那些年的家庭带给她的折磨,让她比同龄人看上去要老上五岁,只有那爬上了皱纹却仍然还有几分白皙的皮肤诉说着她年轻时过早结束的好时光。
“唉……”
宋瑾瑜又听到她妈习惯性地叹气,听她无意识地拧紧眉头说完的话,宋瑾瑜这才明白这次她奶奶来得那么突然的缘由。
她奶奶本来就有冠心病,之前在她家县城所属的市里医院看,医生是让她吃药控制,但是她奶奶觉得人家看得不好,几次三番提起这事就不满意,每每提到这事从她大伯到三姑,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除了她爸这个她亲生的独苗。
是的,大伯是她爸没出生钱过继来的,老宋家后来终于有了她爸这个所谓的“后”之后就回了自己家,名义上还是爷爷的儿子罢了。
最近老太太又重提起这个事,闹着要来海城做全面检查,不知道是真的之前的方案不行还是这一年里她自己生气太多,一检查果然有问题,医生建议做支架手术。
“她自己有三个闺女,两个儿子,为什么要你来陪?”
宋瑾瑜气不打一处来,这大概是她最对她妈恨铁不成钢的一点,早在十年前她和她爸就离婚了,可这婚解除的好像只是她和她爸之间的关系,她仍然是宋家那个最操劳的tຊ儿媳。
上大学后的宋瑾瑜曾经怨过她妈,为什么她还住在奶奶和姑姑他们的那个大院,抬头不见低头见,晒腌菜做被褥这种事都喊她。而她后来才发现,她妈在离婚后仍然住在那个老房子里的原因,是因为外婆那个舅舅舅妈当的家早就不是她自己的家了。
女人长大后是没有家的,她从她妈身上清清楚楚看见了这句话。
即便宋瑾瑜后来在老家买了房子,可她妈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