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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皇兄大婚,本王得去道声恭喜
再过几日, 她就要离开皇宫,嫁入东宫,应该没有机会再见到沈砚了。
“玉簌姐姐说的对,我很快就会离开皇宫。”
沐浴后, 姜婉卿起身吹灭了灯盏, 躺在床上, 看向房梁之上那道漆黑的影子,“林潇,今日我又见到江煦了。”
“属下这就去杀了他。”
姜婉卿想起江煦那悲痛的神色,胸口竟然觉得憋闷难受,“我想亲手杀了他。”
“好。”林潇声音微凉,“那属下便助公主杀了他。”
长夜寂静, 隐约可听见外面风声正急, 雪粒子拍打着窗子发出的沙沙声响。
“林潇,等我嫁入东宫, 你便离开吧。”
林潇却固执地说:“属下会寸步不离地保护公主。属下会想办法混进东宫的。”
“不行,宣瑾瑜身边有郝昭, 他与你交过手,你根本瞒不过他, 东宫太危险了。我不想你出事。”
林潇没有说话,好像在认真思考姜婉卿说的话。
姜婉卿似又想起什么, “记得离沈砚远些,此人手段残忍,心思琢磨不透。”
“属下谨记公主嘱咐。”
四更天已过,姜婉卿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 好像回到了齐皇宫, 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北荣铁骑充当先锋军,魏国兵则紧跟其后,对齐国发动最后的进攻。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陈皇后匆匆进殿将她唤醒:“婉婉,魏军很快要杀进来了,你快跟母后走吧。”
殿外传来阵阵嘈杂纷乱的脚步声,各宫的宫女和太监们惊惶不安,赶紧收拾行李,随时打算破城了,携带财物出逃。
禁军都被调往城墙迎敌,宫中无人守卫,早已乱成一团。
姜婉卿是半夜被唤醒,事实上她已经几日未能入眠,半月前,宇文王亲自带着圣旨奔赴边城求救,江城父子早该派兵驰援,可却一直没有动静。
援兵未到,却等来了卫无恙的三十万大军。
三千禁军如何能抵挡魏国三十万大军,皇城顷刻间就会被攻破。
姜婉卿急切问道:“父皇和哥哥呢?我要去找他们。”
却被陈皇后一把拉了回来,“来不及了,你快随母后去地宫。”
“什么来不及了?我要去找父皇和哥哥。我要和他们在一起。”姜婉卿跑出宫殿外,抓住一名逃跑的宫女太监询问齐王和太子所在,得知齐太子去了城墙上,带领三千禁军迎敌。
与此同时,宫门外鼓声震天,卫无恙发起最后的进攻,不到半个时辰,皇宫被攻破,魏国铁骑踏进皇宫,见人都杀,血染皇城。
而在城破的那一刻,齐太子拔剑自刎,从城门一跃而下。
姜婉卿匆忙往城墙跑去,那些宫女太监都想逃出去,纷纷往宫门跑去,她好几次被人撞倒在地,钗环首饰不知遗落在何处,她被人挤着往城门去,正好见到那一跃而下的身影,以及满地鲜红。
“太子哥哥!”她一声悲呼,跌跪在地上,她亲眼所见至亲死在眼前,痛得撕心裂肺,犹如剜心噬骨。
她双手被人踩了好几次,却好像感觉不到疼痛。
宫人们只顾着逃命,没有人会在乎被踩在脚底下的是这大齐皇宫最尊贵的公主。
而皇城已破,魏军蜂拥而至,杀进皇城,齐国已经覆灭,而她这位亡国公主,同那些逃命的宫人一样,沦为魏国骑兵刀下蝼蚁。
“太子哥哥!”她突然从梦中惊醒,抱着双膝坐在床上,睁大眼睛,望向房梁处的那道身影,“林潇,我又梦见太子哥哥了。”
黑暗中,那道身影,轻盈跃至地面。
姜婉卿突然跑向那道黑暗中的影子,抱着他,“林潇,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对吗?”
林潇突然被抱住,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他想伸手安慰姜婉卿,却不知该如何做,手抬至半空,突然垂下,“属下会一直陪着公主。”
见她赤足踩在地上,他便提醒道:“公主,地上凉。穿好鞋袜,以免着凉染上风寒。”
“属下会一直陪着公主,如今天还没亮,公主再睡一会吧。”
“好。”姜婉卿躺在床上,林潇担心她会害怕,便守在她的床边,直到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天色渐亮,屋子里也渐渐变得亮堂,林潇望着床上熟睡之人的侧脸,她习惯睡觉时蜷缩成一团,两道娟眉微微蹙着,下巴微缩着,埋进被褥里,显得脸越发小巧精致。
浓密的双睫在脸颊上覆着浅浅的阴影,卸下妆容的素白脸颊,美得柔和,像是出水的清莲。
她睡觉不太安分,一会手臂又伸出被褥,林潇轻拉被褥,为她掖好锦被。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在玉簌推门而入的那一瞬,林潇再次轻跃至房梁上,藏身暗处,就像他从不曾来过,不会有人知道他守了公主一夜。
玉簌轻轻唤醒姜婉卿,姜婉卿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了。奴婢给公主道喜,今儿一早,皇后娘娘派来了两个教习嬷嬷,说是来教公主规矩,看来皇后娘娘已经真心接纳了公主,恭喜公主即将嫁入东宫了。”
玉簌正在给姜婉卿梳洗上妆,姜婉卿小声道:“替我多扑点粉,尽量让脸色看上去苍白些。”
玉簌小声问道:“公主这是何故?”
姜婉卿神秘一笑,“待会你就知道了。”
姜婉卿本就在宫里长大,熟知各种礼节,行走坐卧皆身姿优雅,一言一行都无可挑剔,两个嬷嬷原本想要挑些错处,想以此给姜婉卿一些教训。
却没想到她竟然挑不出半点错处,她们便借教礼仪规矩想为难她,让姜婉卿多跪一会。
姜婉卿也并不顶撞,而是顺从地跪着,只是她刚跪了一会,便扶着前额,虚弱地往一侧倒去,当然玉簌这时会及时扶着她,并不会让她跌倒。
“玉簌,我感到胸闷恶心,前日的那些酸梅蜜饯还有吗?”
玉簌赶紧拿来一碟酸梅蜜饯,姜婉卿拿了一颗含在嘴里,轻抚着胸口顺顺气,“这下感觉好多了,两位嬷嬷,咱们再继续吧!”
两个老嬷嬷刚要为难姜婉卿。
玉簌又道:“今儿一早,太子殿下派了刘统领前来,说是要贴身护卫公主安全。”
姜婉卿笑道:“在宫里,四处有禁军巡逻,我这里哪里还需要人保护。太子殿下竟然派刘统领亲自前来,未免也太过小题大做了。”
玉簌笑着说,“那表明太子殿下很重视公主。”
姜婉卿将那酸梅蜜饯放进嘴里,强忍着酸得要掉眼泪的冲动,冲两位宫嬷嬷眨眼笑道:“嬷嬷,方才练到哪里了?咱们还继续吗?”
两位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最擅长看眼色行事,见她这般又是食酸,又是东宫侍卫统领亲自护卫安全,便知这位不是她们能得罪的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太子殿下那里没法交差。便连连摆手,其中一个老嬷嬷说道:“依老奴看公主的规矩礼仪无可挑剔,已经非常完美。老奴已经没什么能教公主了,也该回去向皇后娘娘复命了。”
见两位嬷嬷与刚来的时候态度截然不同,对姜婉卿极恭敬客气,对她俨然像是对待太子本尊。
待两位嬷嬷走后,玉簌终于忍不住要憋笑出声,“宫嬷嬷的脸当真是变幻无穷啊,看到那张憋屈的老脸,还真解气!不过太子殿下真的很在乎公主,竟然会派刘焯将军前来保护公主。”
“呵。”姜婉卿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讥笑,她可不信宣瑾瑜派刘焯前来是为了护卫她的安危,她更不会自作多情以为宣瑾瑜的所为是因为在乎她。
不过那板着脸的老嬷嬷已经走了,她终于也可以松口气,“玉簌姐姐,咱们去摘些梅花制香吧。”
这些天,她试着泡花瓣澡,用花瓣制成熏香,然后时时佩戴这种香制成的香袋,她发现这些香能让她身上的气味不会那么明显,经过反复多次尝试,她终于制出了一种能掩盖她自身异香的香袋,并时常佩戴着。
可她和玉簌还未走出屋门,便被刘焯拔刀拦着,“太子殿下有令,不许公主出倚清园半步。”
呵,原来在这里等着呢!宣瑾瑜睚眦必报,果然心思阴险狡诈。
根本不是为了护卫她周全,而是要将她禁足。不让她踏出倚清园一步。
不管姜婉卿找什么借口,刘焯都不放她出去,终于熬到三日后。
三月初三,是她嫁入东宫的日子。
*
西郊的鹰字营内,军帐中,何骁正在为江煦换药,他中箭的伤口看上去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而受过箭伤的伤口红肿,却伤得更严重了。
他轻叹一口气,劝道:“将军莫要再糟蹋自个的身体了,若老将军泉下有知,会担心的。”
江煦笑道:“死不了,我一定会救她出牢笼,她绝不可嫁魏太子,而在这之前,我绝不会让自己死了。我曾立誓拼死也要护她周全。”
那个他朝思暮想,魂牵梦绕之人就要嫁给旁人,他想起那晚姜婉卿欢喜地对他说她要嫁给宣瑾瑜,便觉心痛如绞。
她本该是他的妻,是齐王和齐太子亲口允诺了他们的亲事。
魏帝勾结北荣灭了齐国,她怎可嫁给仇人的儿子。
他双手紧握成拳,一拳捶打在面前的小桌案上,“今晚行事,去准备吧!”
“是。”何骁拱手道。
“你们齐国狗就这点本事吗!给爷爬起来,再打!”
“卫小将军,打死他!”
“往死里打,打死齐国狗!”
帐外传来一阵难听的叫骂声。何骁怒道:“我去杀了这帮狗杂种!”
“不许去!”江煦制止了他,“不要再惹事生非。”
“将军!”何骁愤愤不平地道:“将军难道听不见他们怎么骂我们吗!他们骂我们齐国狗,卫凌小儿更是仗着父亲卫无恙在军营里横行霸道,属下手底下好几个兄弟都被他活活打死了,还说什么“我们齐国人都是软蛋,只会像狗一样对他们摇尾乞怜。还说就连将军也是……总之他连将军都骂,我是忍不了了。”
江煦轻拍在何骁的肩头,“交给我来处理吧。”
江煦穿好衣裳,走出营帐,见军营众将士都围着练武场,卫凌一拳将一个瘦弱的齐国士兵打下高台,脚踩那位齐国士兵的脊背,“起来,再同小爷打一场。”
卫凌走到卫凌的面前,对他躬身行礼,“请卫小将军高抬贵手,饶了他。”
“饶了他?那谁来陪本将军练武,你来吗?”
江煦点头,“那我陪小将军练。”
他扶着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兵士起身,对何骁道:“扶阿贵下去休息。”
阿贵突然跪在江煦的面前,“将军身上还有伤,阿贵死不足惜,求将军杀了我。我不想拖累将军。”
江煦轻拍在他的肩头,笑道:“无防,再说你什么时候见到本将军输过。”
江煦使一杆长枪,只见他身姿轻盈,穿、刺、挑、戳,一杆长/枪耍得威风凛凛,若行云流水,卫凌竟只有躲避的份,毫无还手的余地。
围观的兵士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高声喝彩。
最后江煦那杆枪朝卫凌的喉咙刺去,卫凌吓得连连后退,江煦却突然收枪,长/枪猛地弹向卫凌的手腕,他手腕发麻,手中的重剑哐当落地。
江煦拱手行礼,“卫小将军,承让了。”
此刻,宣祈玉和卫琛正在营帐中饮酒谈天,听到练武场突然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他掀开帘子一看,只见一位少年将军,手握长枪,从夕阳的余晖中走来。
身后传来阵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将军英武,将军威风!”
宣祈玉眯着眼,看着那沐浴在光芒中的少年挺拔如苍松翠竹般身影,是那般光芒万丈,英姿飒爽,这世间还有何人能之匹敌!
真是好武艺!
卫琛挑眉道:“怎么,宸王想收为己用?”
宣祈玉笑而不答,“时辰不早了,今日皇兄成婚,本王去对皇兄道声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