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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和五年春,被大雪笼罩的皇城。
裴明裳看着自己的坤宁宫,宫墙好似又厚了几分。
她咳出一口血,继而收回目光。
有好些匣子被放在她面前,承装着的,全是萧璟煜送她的礼物。
“娘娘。”
裴明裳的心腹宫女抱怨:“贪得无厌的储秀宫,已经把陛下的宠爱都抢去了,还让您跟陛下离了心。您现在还……还看这些劳什子做什么?”
裴明裳没有抬眸,只抚并蒂珐琅簪的手轻轻一颤。
“沈贵妃对皇上有恩,那是……她自己的本事。有些话休要再说。”
裴明裳看向宝匣的目光,格外温柔。
所有物什都牵扯着记忆。
“玄之今生今世,只想跟明裳白头到老,恩爱不移。”
“若明裳不愿留在皇城,我愿请旨就藩,离开皇城,越远越好,只要明裳还在我身边。”
门外突然传来轻唤。
“陛下——”
裴明裳抬头的瞬间,刚好看到房门被人踹开,浸在冷风里的,是萧璟煜愠怒的眼。
门页还在轻颤,萧璟煜已经迈开长腿,走到裴明裳面前。
“砰——!”
“哗啦——”
几匣子礼物倾撒一地,包括十余年前,萧璟煜亲手做给裴明裳的并蒂珐琅簪。
他攥住她的手腕,再随意一瞥,轻轻蹙眉,“皇后好雅兴?因为婉儿在痛,所以你很欢喜???”
裴明裳反应过来,眼底是隐忍的苦涩。
她把萧璟煜的手移开,下床行礼过,才道:“今日旭河部使臣来朝,是婉儿妹妹自己戴错了凤冠,也是婉儿妹妹自己来找臣妾认错,又不小心倾倒了茶杯——”
如此,才会被滚茶烫伤。
可裴明裳的话还没说完,萧璟煜的龙纹金缕靴已经碾在并蒂珐琅簪上,闲散、随意,“婉儿对你向来畏惧,你如裴不知?想你今日会如裴嚣张跋扈,婉儿只是戴错了凤冠而已!”
只是……
戴错了凤冠而已?
沈婉儿对她,竟然会向来畏惧……
裴明裳眼眸剧痛,被萧璟煜碾碎的并蒂珐琅簪,好似扎进她心里。
她强迫自己抬头,强忍着,才勉强克制住情绪,沈婉儿进宫的六百八十九天里,这样的场景,似乎已经发生过很多次。
沈婉儿只是普通宫妃,但惯会讨巧卖乖,装得单纯可怜,所以萧璟煜总是信她,护她。她也曾哭过、闹过,可都于事无补,无能为力。
时移世易,现在的萧璟煜,早已只剩“单纯善良”的沈婉儿在心里。
裴明裳凝着萧璟煜的眼睛,很轻,却又清晰地念出这四个字,“臣妾未曾。”
萧璟煜却只是摇头,“你父兄确实又立了军功,但裴明裳,这并非你能有的倚仗。”
“朕有得是办法,能让你整个母族都人头落地!”
萧璟煜把裴明裳狠力一拽,她赤足踩在掐丝步摇上,脚底洇出丝丝血迹,可萧璟煜跟裴明裳都好似没有察觉。
他蔑着她,她却只是苦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年少时的承诺,身为帝王的萧璟煜,终于还是忘了。
即便她是他的皇后,即便她的母族功勋卓著,在给他开疆拓土的战场上伤痕累累,可到底比不过沈婉儿的一句话。
他现在,竟然把她的母族都给牵连上!
萧璟煜已经断言:“裴明裳,别再逼朕!”
裴明裳只能垂下眼睫。
“臣妾谨记。”
萧璟煜更加厌烦,“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半点贤良淑德的样子!”。
萧璟煜甩袖离开,就像半刻钟前,他那样愤愤地来。
冒着一路大雪,只是为了给沈婉儿讨个并不存在的公道。
心腹给裴明裳处理脚上的伤口,裴明裳却只看着满地的珠翠苦笑。
曾几裴时,萧璟煜看向她的目光,也是那种挚爱跟真切。
“萧璟煜,变得到底是我还是你?”
她并未将身轻许人,可还是误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