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10 15:54 | 栏目: 恐怖鬼故事 | 点击:次
7 岁之后,虽然我无辜地承受着父母失去儿子后的恨意,但我从来没有过放弃生的希望。
即便被确诊肿瘤后,我也没有。
因为,我不仅仅是为自己而活,更承担着哥哥给我的爱与希望。
我有责任和义务,担负起哥哥那部分为父母尽孝的责任。更应该代替他看尽人间繁华。
我一直很拼命,拼命努力,要拥有更多的资源和选择的权利。好能够替我哥,去看一看这世间的美好。
30 岁之前,我一直很忙。除了忙着学习和工作几乎没有个人空间。
忽然知道自己病了,我开始有些慌。
我不在执着于向上攀登,积累资源。而是决定用现有的资源和财富,去力所能及地实现许诺。
我哥喜欢《爱在黎明破晓前》,他小时候常说,想亲眼看看维也纳的日出和日落。
所以一个月前,我准备用人生余下的时光,替他去看一看。
临走之前,我回了一次家。
没告诉我妈我的病情,我只是邀请她同我一起去,完成哥哥的愿望。
除了完成哥哥的愿望,我更想在人生仅存的短暂时光里,让我妈放下心结,走出困住她的心魔。
我小心翼翼地询问,最后回应我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有什么脸,替赫赫去完成愿望。是你害死了他。如果不是你,现在要去维也纳看一看的是他。要带着我一起出国的也是他!」
我妈歇斯底里,近乎癫狂。
「如果不是你,他不会死。我和你爸不会吵架,更不会离婚!我的人生不会出现拐点!」
我静静地看着她,渐渐爬上细纹的脸上罩着一层病态的潮红,多年来不见清明的目光中透着涣散和癫狂。
隐忍多年的委屈,忽然在一瞬间爆发。
我几乎是没过大脑地吼了出去。
12
「那天,明明是你打麻将回来晚了,没有做饭。指使哥哥去买牛肉馅饼。」
「我哥哥,他只是怕我在家里发现他给我准备的惊喜,所以才把早就买好的那个芭比娃娃带在身上啊!」
「那天如果不是因为隔壁的秦叔叔家里有事,你们不是要打通宵的吗?那天你为什么要提前回家呢?你和爸爸都不在,我哥给我买了蛋糕、买了礼物,我们本来可以安安全全,开开心心地在家过生日啊!」
「害死哥哥的罪魁祸首明明是你啊!」
吼出这些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我以为泪水会随着我的委屈喷涌而出。
可我却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看着愣在原地的妈妈,多年来对她的爱和隐忍好像一瞬间都消散殆尽了。
「妈妈,我很累了。我没有力气,继续在这个被你强改记忆的错位人生中继续周旋了。」
我妈愣愣地站在那,脸上的肌肉因为痛苦而痉挛。
我转身离开的时候,看见了站在门口一脸错愕的贺樟。
「姐姐,你这样,妈妈的病情会恶化的。」他略带埋怨,却又看起来有些心疼我。
这次换我错愕,「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13
我哥真正的死因,一直是个秘密。
只有我和我妈知道,那天哥哥出门不是为我买礼物,而是给我妈买馅饼。
我奶奶家有很强的重男轻女思想。家里又是三代单传,我哥是我们这一代唯一的男孩。
一旦这个秘密被他们知道,我妈将面临的是被指责和被抛弃。
我爸知道哥哥死讯,出差在外匆匆赶回来的时候,我妈理所当然地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了我的身上。
我爸怒火攻心,把愤怒和悲伤都化成拳头砸在我身上的时候,我妈也只是站在一旁和他同仇敌忾。
我被他打断了肋骨,躺在医院奄奄一息。我妈料理完我哥的丧事后,才腾出空来看我。
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你害死了你哥,从此就是这个家的罪人。」
我委屈又震惊地看着她,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眼泪就蓄在眼眶里。明明想哭,也想澄清。
但是看见她一夜之间两鬓新生的白发,又生生咽下了所有的委屈。
我已经没有哥哥了,不能没有爸爸妈妈。
所以,从那天开始,我承受了我妈应该承受的一切。
我妈拼了命地讨好我爸,他们还想要再生一个儿子。
但却事与愿违,她的肚子一直没有动静。他们因此而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
每一次,我这个害了家里断后的罪魁祸首,都会被拽出来打一顿。
这样的日子没持续两年,想要儿子的我爸,很快在我奶的安排下和另一个阿姨有了首尾。阿姨怀孕后,我爸毫不犹豫地和我妈提出了离婚。
受不了打击的我妈,精神上多少出现了些问题。
直到遇见我的继父,才渐渐好转。
因为想要维护好自己这段新婚姻,她几乎是想尽了一切办法藏住这个秘密。
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在邻居之间口碑极差,被评价为谎话连篇的扫把星。
因为她需要把我塑造成一个恶魔,让身边所有人都不相信我有一天会说出口的真相。她好以此来保护她的婚姻和人生。
按理说,贺樟应该不会知道这个秘密的。可他偏偏却什么都知道了。
「你大二那年,我看了你藏在抽屉里那些写给大哥的信。」贺樟说。
哥哥去世以后,我像是被遗弃在这个世界的孤儿。
家里的这些痛苦和难熬,我都不知道该去哪里倾诉。所有情绪的宣泄口,就只有一个,给已故的哥哥写信。
「妈妈也看到了,所以她犯病了。被爸爸送去了医院。医生说,因为丧子之痛过于沉重,所以妈妈强行修改了记忆。只有让她一直相信,这个记忆是真的,她才能有一天会康复。」
「姐姐,我不想被人说,是一个精神病的孩子。」贺樟拉着我的手,满眼乞求。
我看着他那张充满朝气的脸,那些日日夜夜折磨我的不公和怨念,又渐渐地消散开。
他快满十八岁了,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从 7 岁开始,就度过了很糟糕的人生。作为他的亲生姐姐,我不希望,也不愿意他踏上相同的荆棘。
我反握住了他的手,「我刚才,只是没有控制住情绪。」
「姐姐,你瘦了。」他没有接我的话,反而开始关心我。
我的心里刚浮上一层暖意,却又被我妈泼了一盆冷水。
「你别碰我儿子,你这个害人精。害死了我一个儿子,不要再害我的另一个。」她怒气冲冲,一把拽过贺樟搂在怀里。「你最好死在外面,别回来祸害我家。」
回去的路上,这句话一直在我脑海中反复萦绕,驱散不开。
病情发展到晚期,癌细胞不可避免地扩散,身体要承受着强烈的疼痛。
这对我来说,本就很不好过。
可我因为哥哥、因为爸爸妈妈,因为贺樟,总想要再坚持坚持。
可这一瞬间,我忽然没有了再和病魔抗争的力气。
回去后,我丧失了求生意志。
请求林逸帮我请了律师,立了遗嘱,做了遗产分配。
我从回忆中拉回思绪,看见我妈站在林逸的对面,渐渐露出了癫狂的表情。
我知道,她的秘密应该是藏不住了。
15
「贺楠怎么可能死?她是一个害人精,从来只有她害死别人的份,她怎么会死。」
「你别装了,她临死前就是来见你的。是不是把所有的遗产都转移给你了。」我爸很不耐烦地拽了我妈一下,脸上挂着贪婪的恶相。
这一次虽然没有人打我,可我仍觉得脸火辣辣地疼。
虽然只剩一缕魂魄,可我仍觉得羞愧。
林逸芝兰玉树一般的人,却要替我面对我这对丑态百出的父母。
「你闭嘴啊!」我妈近乎癫狂的咆哮,生平第一次动手扇了我爸一记耳光。
她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整个人都在不停地颤抖。「你为了一点钱,就要咒死楠楠,你到底是不是人!」
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听见我妈叫我小名了,这样陌生的称呼却如潮水凶猛撞入我的胸口,令我窒息又难堪。
月经初潮,我痛得一夜不睡。我多希望,她能为我泡一碗红糖水,把我搂在怀里,说一句,「楠楠忍一忍,从此以后你就是大女孩了。」
初中时候因为和校草多说了两句话,而被霸凌胡乱剪短一头长发时,我多希望她抱抱我说。「楠楠别怕,有妈妈在。」
高中被继父侄子侵犯的时候,我多希望她破门而入救我,告诉那个混蛋不要碰她的楠楠。
但是她没有。她说,「贺楠,你少矫情。哪个女的来月经不疼?」
她说,「贺楠,你活该。要不是你非和男同学拉扯不清,谁会为难你。」
她说,「贺楠,你长了一双狐媚子的眼睛,连警察也不会觉得是别人的错。」
我的妈妈,在我成长的每一个阶段遇到坎坷的时候,都不遗余力地再向深渊推了我一把。
可我却不知疲倦的,希望她能爱我。
直到我变成了一缕魂魄,这个渴望已久的称呼,让我觉得厌恶又恶心。
林逸大概是和我一样觉得恶心吧,他让秘书拉开了我扭打在一起的父母。
面色冷峻,目光落在了躲在角落的贺樟身上。「贺樟,你过来!」
忽然被叫到,贺樟有些发懵,他下意识地往他爸身后躲了躲。
林逸看着他,目光冷漠。「你姐姐,托我亲手送生日礼物给你。」
16
大概是礼物足够诱人,贺樟慢吞吞地走了过来。低低地叫了声「姐夫」。
林逸冷着脸,拿了一只粉色索尼数码照相机递给贺樟。
贺樟看到后,脸色瞬间惨白,连连倒退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这个相机,是你姐姐读高三那年,攒下兼职赚的钱为你买的。你能告诉我,你都用它做了什么么?」林逸居高临下地看着贺樟,眼底隐忍着一层怒意。
贺樟捧着相机,忽然掩面哭了起来。「对不起,姐姐……」
「贺樟,现在才说对不起,太晚了吧。」林逸走近贺樟,蹲下身来直视他。「你说喜欢摄影,你姐姐省吃俭用攒钱给你买了当年最好的数码相机。你却用它,拍下了她被禽兽侵犯的全过程。」
「你的姐姐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她因为无法接受自己最疼爱的弟弟是摧毁自己的恶魔,强行修正了记忆。她忘记了,并不代表,你没有做过。」
我呆呆地愣在半空中,将目光慢慢挪移到贺樟的脸上。
看着他涕泪横流,万分惊恐的样子,脑海里竟浮现出他十岁时候稚嫩的小脸上浮现出的邪恶笑容。我胃里一阵翻涌,被我强行抹掉的一段回忆,裹挟着痛苦扑面而来,打得我措手不及。
我想要拦住林逸不要在继续说下去,可不论我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握住他的手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渐渐虚无的双手,一次一次从他身体穿过。
我无力地停下挣扎,认命地看着他为我讨回公道。
17
「她现在死了,你是不是也要到下面去和她说这句对不起才有诚意?」林逸盯着贺樟,目光阴冷而狠戾。
我妈似乎如梦初醒,转头恶狠狠地看向贺樟。「他说的是不是真的?是你,放那个畜生进你姐姐房间的???」
贺樟从没见过我妈对他这么歇斯底里,他被吓坏了,几乎是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我妈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喉咙,痛苦地呜咽起来。
我也被猛地拽回到高三毕业的暑假。
那是一段十分痛苦的回忆,我妈和继父出去旅游的时候,只有我和贺樟在家。我被继父的侄子关在房间里整整侵犯了三天。
帮凶就是贺樟。
逃脱魔掌后,我想要报警,可我妈却对我进行了荡妇羞耻。
我在痛苦的折磨之下,病了,大概是为了让自己能够坚强地活下去,我下意识地抹掉了这场噩梦。自行清除了贺樟的罪证。
贺樟跪在地上,不知道是因为惧怕还是惭愧,他抱着林逸的腿,哭得声嘶力竭。「姐夫,我错了,请你替姐姐原谅我。」
林逸十分厌恶地踢开了他,「我没有资格替他原谅任何人,但有权利替她讨回公道。贺樟,你为了掩藏这件事的真相,处处挑拨楠楠和阿姨的母女关系。表面上,还假装乖巧和她亲厚。你恶心不恶心?」
林逸掏出我的手机,点开了我和贺樟的微信聊天界面。「光是你的这场生日,楠楠就给你转了五万的红包。更不要算,平时她随手发给你的生活费。你房间里那些昂贵的奢侈品,哪一样不是你的姐姐用她的血汗钱换来的?贺樟,你知不知道,你姐姐是因为过度劳累又常年抑郁,才在 30 出头的年纪得了绝症!」
「楠楠,得了什么绝症?」我妈如梦初醒一般,抹了一把眼泪,看向林逸。
林逸微微蹙眉,藏不住眼底的厌恶,没有回答她,反而质问道。「阿姨,楠楠的哥哥,真的是为了去给她买生日礼物而出事故死亡的吗?」
我妈如遭雷劈一样,愣在原地。
我爸则被惊醒一般,追问,「林市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逸瞟了他一眼,淡淡道,「什么意思,恐怕需要阿姨解释给您听了。」
18
我妈咬着唇没说话,周围看热闹的人却都开始窃窃私语。
林逸看着她,一字一顿。「阿姨,你是想要楠楠一直为你背负着这个罪名,不得安息么?」
大概是把所有的一切因果和过往统统勾起,我妈崩溃得放声哭了出来。
我爸不依不饶,非要让她说清楚。
在一波又一波不停地争执和吵嚷中,我妈在哭声中断断续续讲明了当年的真相。
吃瓜张阿姨张大了嘴,「我就说,楠楠如果真是她妈口中那样的孩子,怎么可能找到林市长这么优秀的男朋友。」
王阿姨仿佛脑筋短路,半天才诧异地看向她。「你不是说,他们是不正当关系吗?」
张阿姨瞪圆了眼,有点气愤。「你少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了!可怜的贺楠,从小我就瞧着她是个好孩子。」
王阿姨瞠目结舌,干脆挪开脚步不在乎她站在一起,继续把目光聚焦在林逸身上。
林逸请律师和公证处的工作人员,宣读了我的遗嘱。
我将全部财产,捐赠给了儿童慈善机构。
没有给我父母和贺樟留下一分钱。
这结果引起了我爸的极大不满,他叫嚣吵嚷,甚至想要和林逸动粗,最后被警察以滋事挑衅为由抓走了。
一场闹剧至此落幕,我可笑的一生也至此落幕。
但我妈,却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19
她和林逸讨要我的骨灰,想要将我和哥哥葬在一处。
但林逸拒绝了她。
「阿姨,楠楠在弥留之际曾给你打过电话。如果在她生前,你有一丝关心过她,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局。」
「年仅 7 岁的她,为了让你幸福,为了让哥哥瞑目,用她弱小的肩膀承担了你该承担的指责和痛苦。」
「她被病痛折磨得难以入睡的时候,曾无数次喃喃地喊过妈妈。每当她清醒一些的时候,都会问我,她到底要怎么做,妈妈才肯爱她。」
「阿姨,她用短暂的一生,保护了你照亮了你,可你却灭了她心里最后一盏求生的灯。」
「你觉得,你配料理她的后事么?」
我妈被林逸的诘问打得体无完肤,她愣在原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
我第一次清晰地在她眼里看见了为我流下的泪水。
一旁沉默许久的贺樟,突然扎了毛。「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我妈妈。你怎么知道我妈妈不爱姐姐。」
「我小时候,常常看见她在姐姐睡熟的时候坐在她的床边,轻轻地拍她哄她。她也总是把好吃的藏起来,偷偷放在姐姐的书包里。」
林逸皱了眉,我也惊讶地合不拢嘴。
我从不知道我妈半夜去过我的房间,也没见过她塞给我的好吃的。
我妈似乎也很惊讶,看向贺樟。
他有些心虚地垂了头,「是我偷偷拿走了姐姐的好吃的,还骗妈妈是姐姐扔掉了。所以,妈妈越来越讨厌姐姐。我只是觉得,别人的妈妈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妈妈,而我却有个姐姐分享妈妈,很不高兴……可姐姐对我太好了,我又不知道怎么当面和她吵架撵走她……」
虽然贺樟词不达意,可我却完全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我这短暂的一生,都在为我亲人的自私买单。
而唯一让我觉得,生命很有价值的人,确实这个和我毫无血缘关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