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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郎夫妻俩就这么看女儿叭叭了一路,从最初的窘迫,到后来“俺们村好像也不错呢”,心态那是起起伏伏,比坐牛车还颠簸。
而陈娘子一路旁观,发现宋大丫虽然出身乡野,但说话大大方方的,一点都不拘谨。
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洋溢着一种热忱,对她出生的那个小村子的热忱。
远超出于“喜欢”之上。
这不禁让陈娘子想到了她的父辈们,他们守护着这方国土,也付出了他们全部的热忱。
想到丈夫至少要在这里待三年,她便对宋大丫口中的宋家台留了心。
等到了县衙,陈娘子让仆役唤来管家,让管家带宋大郎去清点交接饭盒,自己则请梅氏和宋大丫到后院去吃点心。
把梅氏慌得——
天啦,知县夫人请她吃茶嘞!
往常她见过的最大的人物,也就是他们宋家台的村正呢!
这事儿说出去都没人信!
先前抓闲汉的那名丫环事情已经办完了,这会儿又回来内院这边服侍陈娘子。宋大丫便逮着她笑眯眯地再夸了一遍,把人家高兴坏了,笑得嘴巴都合不拢。
毕竟,谁不喜欢夸奖呢?
丫环们送来几样点心果品和茶,陈娘子便请梅氏入座。
梅氏受宠若惊,有些不敢。
宋大丫倒是什么都不惧,也不用人抱,自己大大方方地爬上椅子,先问威风的大姐姐要水洗手手,再让她娘把手绢给她垫在下巴下面,免得弄脏衣裳。
看得人啧啧称奇。
然后才在梅氏的许可之下,捧起一块花糕吃起来。
她嘴巴小,咬一口就把嘴巴塞得满满的,然后闭上嘴巴嚼嚼嚼,像只快乐的小老鼠。
愣是把人看饿了。
就连平常什么点心吃惯了的唐玉珠,也在宋大丫的感染下,拿起一块花糕吃起来。
还不忘给宋大丫介绍。
“大丫妹妹,这个是枣泥馅儿的,那个是绿豆馅儿的,这边是莲子馅儿的……”
吃着吃着,唐知县让人来报,说县衙外头来了个耍傀儡戏的艺人,问娘子想不想看。
陈娘子还没发话呢,唐玉珠眼睛先亮了。
“娘!”唐玉珠脆生生地喊。
陈娘子就懂了。
“大丫,你想不想看傀儡戏呀?”陈娘子温声问宋大丫。
傀儡戏就是木偶戏,各地叫法略微有点不同。
这么难得的事情,宋大丫哪能不看?
“嗯嗯!”她嘴塞满了,只能使劲点头。
“把人请进来吧,就在花园里唱。”陈娘子便对仆役道。
下面立马就有人去办了。
陈娘子便让两个小孩吃完手里的点心,用茶漱了口,擦了手,一起去花园里看木偶戏。
县衙后面的花园里有条石子路,宋大丫踩了两脚,跟唐玉珠说:“玉珠姐姐,俺家也有一条石子路呢,是俺跟俺的小伙伴修的哦!”
唐玉珠不懂修路有什么难的,陈娘子倒是听懂了,惊讶地问:“你怎么修的?”
宋大丫就大大方方地把她用麦芽糖换石头的事说了。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聪明呢?”
如果说陈娘子之前还只是觉得这孩子可爱、赤诚、大方,现在就更是对这孩子刮目相看了。
“俺爹娘生得好呗!”宋大丫如是道,“还有俺们村风水也好!”
她人小,讲话其实奶声奶气的,做派又偏偏像个大人,三句话不离他们村,逗得陈娘子忍俊不禁。
梅氏几时见过这种场合?
她吓得要命,生怕女儿哪句话没说好,惹来大麻烦,赶忙向陈娘子告罪。
“梅娘子不必害怕。”陈娘子和蔼地对梅氏道,“我家郎君身为本地父母官,本也该到各处体察民情。只是他刚上任不久,还来不及安排。
正好宋家台也是澧阳县治下,如今碰到你们,就当是提前体察宋家台了。”
眼看女儿已经跑远了,梅氏没得办法,也只好跟上去。
花园里桌椅已经摆好,宋大丫和唐玉珠两个小孩坐在最前面,晃悠着小腿等木偶戏开始。
耍木偶戏的人一般称呼为偃师。今天这位偃师一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自带一个五层木箱子,咋看上去有点像壁画里某位法师背的经箧。
宋大丫盯着这位偃师,只见他几下子就把木箱子拆开并组装成一个小戏台。然后向众人弯腰行了个礼,表示好戏要开始了。
“传说,从前有八位神仙,第一个是汉钟离权,现掌着群仙箓……”
宋大丫一听,哎哟,这个故事她熟啊!
原来大夏朝的百姓也喜欢神仙啊!
只是,宋大丫一直把大夏比照华夏历史上的宋,可汉钟离这八仙的故事却是从元代才有的。
那如今的大夏到底处于历史长河的哪个段呢?
算了,架空,勿考,专心看戏。
这位偃师自带口技,“叮叮梆梆”是锣响,“嘭咚嘭咚”是鼓响,声音时而粗犷时而细腻,男女老少无缝转换,震惊了台下一众人。
宋大丫的小嘴巴就没合拢过。
人才啊!
待在澧阳县这么个地方太憋屈了!
等她赚钱了,就请去宋家台,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这出木偶戏演出了八仙过海的热闹,结束的时候,宋大丫带得唐玉珠把巴掌都拍红了。
陈娘子见女儿高兴,自己也高兴,便令人看赏。
“多谢夫人!”偃师弯腰道谢。
宋大丫便凑上去,巴巴地问:“俺可以看看韩湘子吗?”
其实宋大丫每个都想看,但怕偃师不答应,这才只选了一个。
而之所以选韩湘子,是因为他在八仙里面最帅。
本来呢,这种事要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偃师是不干的。
这可是他赖以糊口的家什呢!
以往但凡谁这么问,偃师少不得要骂一顿。
可一看宋大丫,不过是个小娃娃,也就比膝盖高一点。想来就是喜欢,所以好奇,才想看。
断无可能偷走他的制偶技艺。
于是,他便把韩湘子从戏台后面重新提出来。
“小娘子还请小心,这个只能看,不能摸。”
“嗯嗯!”宋大丫分外乖巧地点头,还把小手背在身后,郑重表示,“俺不摸!”
众人都觉得这小孩儿真乖,就听宋大丫开口了。
“那个,您能把它衣裳脱了让俺看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