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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不好了,大少爷被马撞了!”
忠英侯府夫人林氏身边的丫鬟松子急匆匆跑进内堂,满脸焦急的说道。
林夫人闻言一惊,急切问道:“怎么回事?现在人在哪里?伤得怎样?”
“奴婢不知,刚刚门房上匆匆来报了一句,说是大爷在紫云巷那边被撞了,已经被送到附近的医馆了。”
松子一边说,一边帮着林夫人换了鞋子,主仆二人急匆匆出了门往紫云巷赶。
忠英侯府大爷叶既明今年十九岁,在嘉行书院读书,前年乡试拿了个解元。
再有四五日就是春闱之期,以叶既明的实力,就算不是状元,也必定名列前茅。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这么巧被马撞了?
林夫人现在还来不及思考这桩祸事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只拼命催促车马加快速度,好快一点见到儿子。
“夫人,应该是那里!”松子瞧见前面路边有间医馆,门口站着大爷身边伺候的金粟,忙指了指给林夫人看。
林夫人瞧了金粟一眼,见他身上那件青灰色的衣裳胸口和衣袖沾了不少血迹,不由眼前发昏,金粟身上都这么多血,儿子的伤该有多重。
“夫人,您来了,大少爷……”金粟瞧见林夫人来了,好像突然遇见了主心骨,忙不迭上前诉说。大概是因为刚受到了惊吓,有些语无伦次。
林夫人手扶着额头,稳了稳心神,冲金粟招招手:“别急,明哥儿在哪?边走边说。”
金粟赶紧跟上林夫人焦急的步伐,气喘吁吁说道:“大爷下了学,要来紫云巷……紫云巷这里买枫糖糕,路边突然……突然来了一匹发狂的马,少爷来不及闪躲,被马匹撞倒了!头……头跌倒了石板上……呜呜,流了好多血……”
林夫人听了这话心中更痛,儿子定是去给妹妹叶安宁买枫糖糕的。叶安宁这几日身上又不好,喝了几日药嘴里发苦,昨儿跟哥哥抱怨了两句,叶既明今日下学就来买她爱吃的枫糖糕。
要是叶安宁知道哥哥为了给她买糕糟了意外,不知要哭成什么样了。
几人快步来到医馆中堂,见一个身穿雪青色裙子的少女站在门口,衣袖上沾了不少血,静静站在那里,像是一支玉兰花。她身边跟着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手里拿着一个帷帽,丝绦凌乱,珠串纠缠在一起。
“夫人,就是这位姑娘帮着我把少爷扶到了医馆里……”金粟指着那姑娘说道。
林夫人眼下顾不得跟儿子的救命恩人多说什么,只眼含热泪说了一声:“多谢姑娘。”说完便急匆匆冲进里面去看叶既明的伤势。
方清宜带着的小丫头丁香有些不忿道:“姑娘,您好歹是里面那位少爷的救命恩人,怎么他家里人这般敷衍……”
方清宜摆摆手:“不过是一点小事,算什么救命恩人,以后出门不要胡乱说话,被人笑话。那位夫人是爱子心切,换成任何一位母亲,都会和她一样的。既然他家里来人了,咱们走吧。”
说罢,方清宜将衣袖折了进去,把那些血迹遮掩掉,带着丁香出了医馆的门,仍旧去纸墨铺子挑了一些东西。
方家住在青竹巷,离紫云巷不过一条街,方清宜是走着过来的。主仆二人买好了纸笔,仍旧沿着来路慢慢往回走。
“方清宜,你也太寒酸了吧,好歹是英国公府出来的,出门连个车都不坐,真是让人笑话。你瞧瞧你的衣裳,袖子短了那么大一截也好意思穿出来,真是不知廉耻……”
方清宜出来时带了帏帽的,只是帏帽上面沾了些血渍,珠串又纠缠在一起不好分开,她就没有戴。想着回家几步路的事,谁想到能碰到熟人。
方清宜转脸看了看身侧的马车,车帘被撩开,露出了堂妹方雅莹那张清秀的脸。方雅莹她嘴角轻挑,带着一抹讥讽的笑。
方清宜知道她为何这般愤懑,轻笑一声,没理她,继续往前走。
方雅莹见状越发火大,还想再说什么,被车里的人拉住了,低声劝了她几句,方雅莹才不情不愿的让车夫赶快点,早点远离方清宜这个祸害。
丁香等方雅莹的马车跑远了,才吐了吐舌头:“国公府的大小姐真是……”
话没说出口,被方清宜掐了一把,赶紧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方清宜和方雅莹是堂姐妹,方清宜的父亲方明礼是老英国的庶长子,方雅莹的父亲方明华则是老英国的嫡子。
老英国公方九安和威远侯许尽忠有一回喝醉了酒,曾定下一门亲事。那时候威远侯许尽忠刚刚有了长孙许衍,两人便许下长孙和长孙女的百年之约。
过了两年,老英国公才有了头一个长孙女,便是方清宜。又过了几年,老英国公没了,嫡子方明华承爵,成为新一任的英国公。
方清宜的父亲方明礼一直对生身母亲的死耿耿于怀,老英国公死后没多久,他与弟弟方明华交恶,很快就带着一家大小搬离了英国公府,这些年几乎断绝了与那边的往来。
时间转眼过了十来年,许、方两家的孩子都大了,也该把婚事提来了。许家认定的英国公长孙女自然是方明华的大女儿方雅莹,许衍一开始也没有异议。直到有一回他无意中瞧了方清宜一面,回家就死活要把婚约之人改为方清宜,理由就是方清宜才是老英国公的长孙女。
许家自然不肯,方雅莹的爹是英国公,正二品的京卫副都统,娘亲出自淮阳邹家,那可是出过帝师的名门望族。方雅莹本人长相清秀,德容言功无不妥帖,是难得的媳妇人选。
方清宜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还有什么?父亲是七品的翰林院修撰,一做就是十几年,也没修出什么名堂,至今还住在夫人陪嫁的院子里。娘亲赵氏是商家女,还是个孤女,一点助力都没有。
许家坚决不肯,许衍要死要活,事情闹到了方家。方明华一气之下让人拿了信物,说是不愿结亲不如取消婚约。许家不知想了什么办法,终于把许衍安抚下来,亲自到英国公府致歉,承诺婚约照旧。
是以,今日方雅莹的冷脸,方清宜能理解一二。也只能是一二,谁让她方清宜全然无辜呢。可怜方雅莹要嫁这样一个拎不清的男人,将来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方清宜摇摇头,回到家先让丁香把一部分纸笔送到哥哥和妹妹的院子去,自己则先回屋换件衣裳。
脱下身上那件雪青色的衣裳,方清宜闻到袖口淡淡的血腥味,想起刚刚那个叶既明昏迷不醒的样子,心头略有些担忧,也不知那位叶公子怎么样了,但愿没有性命之忧。毕竟要到春闱之期了,听哥哥提起过,这位叶公子是极有机会夺魁的。
想着想着,她的思绪飘远了,说起来,其实前年她和叶既明也是见过一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