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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走在两人前头,时不时回头看一眼。
已经5月,天暖气清,冯朝上身穿了件宽松的白衬衫,下身是一条蓝色的直筒牛仔裤,一头蓬松泛黄的长发自然的披在脑后……尽管她表情凝重,气色却比上几次见她时好了许多,陈月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她真好看啊,可是……她身边这个穿了一身黑衣的高个子男人,晃眼一看竟然比她还好看,看到这男人,陈月忽然想起一个成语,蓬荜生辉,原来一个平常又简陋的地方,真的会因为一个人的到来增光异彩。
尽管已经认定自己高攀不上对方,然而,今天下午些时候,知道冯朝要来,陈月还是特地抽空洗了个头发,总还是想再搏一搏的,这下……见了与她一道过来的男人,陈月终于彻底死心了。
◆
周良见到冯朝,只是表情掠过一丝惊讶,紧接着又将头低了下去。
冯朝本就不善言辞,眼下这个压抑的气氛下,更是口也不敢开了,她看着低头不语的周良,一句为什么到了嘴边又被吞了下去,就这么呆了一会儿,冯朝忽然觉得没必要了。
有些恐惧,无法直面时,躲着点也是个办法。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钟文安,对方立刻会意,两人起身正欲离开,周良却开口了。
他说:“不是我,我从没吓唬过任何人……”
冯朝有些懵。
他又说:“但你们都是凶手,我儿子死了,他是被人杀的,你们都是凶手……”
◆
回程的船上,冯朝仍是止不住浑身发抖,尽管钟文安一直牵着她的手,也不过是多了个人感受她的恐惧罢了。
在此之前,冯朝只是十分疑惑周小松自杀的原因,方才听了周良的话,心里忽然升起另一种恐惧来,如果真如周良所说,周小松不是自杀,而是他杀,那杀他的人到底是谁?
他只是个孩子,谁会杀一个孩子!?
“别怕,有我在……”冯朝出神之际,钟文安突然柔声道:“关于那孩子的事情,我会尽快查清楚。”
冯朝转头,见钟文安正一脸殷切的看着自己,冯朝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神色,
这一瞬间,他的眼底流出很多情绪,冯朝盯着他细细分辨,有担心,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些别的,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暮色昏沉,夜风撩动,船舱里灯光昏暗,望着这样温柔的钟文安,冯朝抖动的身体渐渐平稳下来,取而代之,是加速的心跳,她突然发现……不,其实她早就发现了,他是如此的好,好到她时不时就痴心妄想,要是能像现在这样一直呆在他身边,那该多好。
“先生,你真好……”
与钟文安对视了半晌,本想说声谢谢,鬼使神差的,开口却说了句“你真好”,冯朝意识到不妥时,话已出口,再难更改。
还好钟文安只是温雅的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让冯朝窘迫的话,冯朝早便发现,这男人看似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实际上却很会体贴周遭的人,比如他十分擅长用恰到好处的沉默,避免情况陷入尴尬。
对于这一点,冯朝很喜欢。
◆
昨夜一直想着周良的话,冯朝心事重重,本以为夜里会做噩梦,没想到真睡着了,竟也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她又惊又喜,往常只要心里装点事,夜里就一定会做噩梦,现在竟然真如那老神仙所说,夜夜睡得安稳了。
尽管如此,冯朝还是很忧心,她想知道周小松死亡的真相。
从小到大,冯朝都不是个勇敢果断的人,但她身上有一股软绵绵的韧劲,一旦有了真正想做的事情,哪怕明知自己不行,也会一步一个脚印坚持走到底。也正是凭着这股劲头,她才当上了桑中的老师。
早上用餐时,冯朝满腹心事,她想跟钟文安请几天假,回城查查周小松的事情,但她有些忐忑,时不时漫不经心瞟一眼钟文安,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毕竟是在报恩,又不是真的在领薪水上班,哪能说请假就请假呢。
早餐用得差不多了,正当冯朝纠结时,钟文安却开口了,他说:“我要离开几天。”
“啊?”
冯朝又惊又喜,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我说我要离开几天,冯小姐,安全起见,我不在的时间,你最好也住在这里。”
“啊?”
冯朝有些泄气,却还是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不过,这阵子冯小姐也辛苦了,如果你想回家休息,也可以,只是……”钟文安转头看了眼林常青,“冯小姐务必和林叔保持联络,最好叫他每日知晓你的情况。”
“嗯嗯……”冯朝疯狂点头,“一定一定!”
见冯朝终于开怀,钟文安低下头,嘴角隐隐上扬了几分。
◆
钟文安要回地府一趟。
昨日陪着冯朝去见完周良,回来的路上,不止冯朝,其实钟文安也觉得十分蹊跷,寿衣购买记录、境外短信购买记录……几乎所有证据都指向他,他却说自己从没吓唬过任何人,他的孩子已被警方认定为自杀,他却说孩子是死于他杀……但鬼神的直觉告诉钟文安,这个人没有说谎。
既然如此,警方便抓错了人,林叔觉得没把事情办好,昨天夜里一个劲儿跟钟文安请罪。
“请先生再给几天时间,警方一定将真正的嫌疑人找出来!”
“不急……如此敲打一番,那背后之人也该有所收敛了,当务之急,是解除冯小姐心中的疑惑,想知道那孩子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最快的方法,是回趟地府找到那孩子的魂魄,如若那孩子还没投生,一切疑问,问问他便知。”
“是……那先生何时动身?”
林常青知道钟文安已经打定主意,不好再劝,但他心中十分惊讶,先生竟能为那位冯小姐做到这般地步?
他是鬼神,无论何时回地府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呆在先生身边多年,对于地府诸事,林常青也略有耳闻,他知道像先生这般没有官职的闲散鬼神,想去打听往生之人的魂灵情况,还想从那魂灵口中探出人间之事,那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似乎是察觉到了林常青的担忧,钟文安故意做了个轻松的表情道:“无需担心,我也好久没回地府,生意上也有诸多事情需要亲自打理打理,此去并不单纯为了冯小姐。”
林常青点了点头,他知道先生是在宽慰自己,但听他如此说,心中也安定了不少。
“对了,我离开这几天,常青,你务必要保证冯小姐的安全。”
“先生放心……”
◆
林常青原本有些疑惑,先生如果要走,昨天夜里大可悄悄离开,偏偏等到今天早晨用过早饭才走,原来是想亲自知会冯小姐一声。
这会儿又是不走寻常路,非要乘船离岛,与冯小姐一道离开,这宅子里明明有两处阴阳界门……最后问了才知,先生说他回地府之前,要先去找个朋友。
林常青无奈摇了摇头,只好麻利帮着安排了车船。
◆
冯朝觉得她近来运气实在不错,想回城,恰巧钟文安就要离开几天,正好给她放几天假。
吃过早餐想离岛,钟文安恰巧要去找个朋友,正好捎她一程。
一路上,冯朝止不住的嘴角上扬,她在想,也许钟文安是她的幸运之神。
她这么想,是有依据的。
遇见他之前,她的生活一团糟,糟到她想死,迷迷糊糊决定死去的那一天,她遇见了他,没死成;到他身边之前,她夜夜噩梦缠身,痛苦不堪,住到他的湖心岛后,他找了个老神仙给她瞧了瞧,现在她夜夜睡得安稳。
还有一点,遇见钟文安之前,冯朝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再也不会对男人动心了,毕竟跟许令清谈了那么tຊ多年,以为许令清是这世界上最好的男人,这男人却冷不丁把她甩了,遇见钟文安之后,她才发现,原来还有比许令清好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
冯朝知道她不该这样想,不该把眼前这位矜贵的先生拖到她世俗的欲望里来,更不该将高贵的他与许令清这样的普通男人相提并论,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想到这里,冯朝漫不经心转过头看着坐在她对面的钟文安,他正出神看着窗外,船舱里光影暗沉,他的身体半陷在阴影里,衬得他侧脸的轮廓更加分明,他的眉毛很浓,睫毛也长,他的眼皮层次分明,眼睛炯炯有神,他的鼻子很挺,嘴唇……不薄不厚,刚刚好……他真好看,怎么这么好看,她恨不得一直盯着他不眨眼,可她不敢,她怕被他发现,只得时不时低头,再时不时抬头。
她原本是高兴的,忽地察觉到自己竟如此小心翼翼,心里又飘起丝丝缕缕的悲伤来,是啊,他很好,但和她没关系,他对自己好,只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他最近会离开几天,再过两三个月,他可能会彻底的离开,再说,即使他留下来,他们也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么想着,她终于低下了头,船靠岸之前,都没再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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