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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应真不由失笑，杨媖还想说什么，不远处的女官板起脸道：“时辰到了，请诸位良家子回房歇息。”
她们才刚刚通过初选，是不允许在宫里随意活动的，只有一小段放风时间。
杨媖闻言露出不情愿的神色，迟迟不愿动作，沈应真无奈道：“好了，姑姑都这么说了，你便先回去吧。”
“可裴三姑娘要是记仇，报复沈姐姐怎么办？”
她轻嗤一声，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地轻蔑：“妹妹不必担忧，裴三姑娘只怕是自身难保呢。”
真当过了初选，就万事大吉了不成？
杨媖不明所以。
果不其然，就在半个时辰后，裴三姑娘的一言一行都被女官报给了萧祚。
萧祚目光转冷：“还未得宠封妃，就敢在后宫里生事，即刻将她逐出宫去！”
哪怕是皇帝，正忙着的时候听到什么糟心事，也会比平日里更恼怒十倍，况且又涉及沈应真，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女官闻言，领命而去。
他突然道：“这个裴三姑娘，是不是就是裴蘅的妹妹？”
李忠低声道：“是裴蘅的堂妹。”
萧祚眉头轻蹙：“这个裴家……”
裴三姑娘在沈应真这里吃了瘪，回房后也是怒气冲冲的，同住的林良家子根本不敢说什么，只好拿着书装聋作哑，生怕她的怒火波及自己。
她没地方找林良家子的茬，只好将桌上的全套茶具都摔在地上，一边摔一边骂。
女官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时冷下脸，沉声道：“裴良家子这是在做什么？！”
她一个哆嗦，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侯府，而是在宫里。
女官瞥一眼地上的狼藉，不悦道：“请裴良家子收拾行李，你落选了。”
她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但这话落在裴三姑娘耳中，与晴天霹雳无异，她吓傻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明明已经通过了初选，为何还会落选？！”
林良家子也呆住了。
女官冷冷道：“裴氏女不修私德，惹是生非，圣上口谕，命你即刻返回本家，还请姑娘收拾行李，裴家的马车已经等在宫门口了。”
裴三姑娘惊呆了，她落选了，怎么可能？！
她为了入宫，准备了整整一年，日日学规矩，一口饭也不敢多吃，她费劲了心血，竟然就这么白费了？
不修私德，惹是生非……难道是因为她方才去挑衅了沈应真？！
女官见她呆愣在原地，脸上闪过不耐烦的神色，直接让宫女把她架住，冷冰冰地说：“送裴氏出宫！”
裴三姑娘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架了起来，她猛地挣扎起来，不甘心地大喊：“我不要走！我要见圣上！都是沈应真害我——！你们放开我！”
宫女充耳不闻，很快她的喊叫声也渐渐消失了。
女官收回目光，向林良家子行了一礼，恭敬道：“还请良家子好生歇息。”
林良家子大气也不敢出，乖乖目送她离去。
裴三姑娘就这么被半推半架地送出宫去，宫门口停着裴家的马车，江陵侯脸色青黑地看着她。
她的腿当场就软了
没过多久，其他良家子都知道裴氏女落选了，她们不由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得意忘形。
要是正常落选还好，大不了回家嫁人，旁人还高看一眼。
可裴氏女已经通过了初选，报喜的人可能都上门了，结果因为惹事被退回去，那才是丢人现眼呢。
沈应真知道此事的时候并不惊讶，只是把玩着手中丝帕。
一位宫女匆匆进来：“圣上驾到，还请沈良家子接驾。”
她动作一顿，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直接跪下行礼，垂首道：“臣女沈氏，参见圣上。”
眼前出现绣龙纹的衣摆，头顶响起熟悉又无奈地声音：“沈姑娘，我说过你不必多礼。”
沈应真低着头，语气无波无澜：“圣上折煞臣女了。”
萧祚听她语气冷漠，心头一阵刺痛，语气更加缓和：“我并非有意欺瞒于你……”
她终于抬起头，直视萧祚，只见他身穿皇帝常服，看目光温柔而无奈。
她似是不敢再看，别过脸看向窗外，硬邦邦地说：“圣上不必与臣女解释，圣上是天子，又对臣女有救命之恩，臣女不敢置喙。”
萧祚伸手将她扶起来，动作轻柔至极，好像她是易碎的珍宝。
“你这么说，才是真的让我伤心，”他脱去了霍公子的皮囊，忍不住放开了因帝王身份带来的枷锁，“我虽是天子，可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沈应真不失恭敬地反问：“朋友？圣上见过有人做了朋友的妃子么？”
萧祚沉默片刻，突然道：“是，我不想做你的朋友。”
他的目光格外缱绻：“从我见到你的第一次，我就想成为你的丈夫。”
沈应真率先低下头，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圣上说笑了，臣女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圣上的青睐。”
她雪白的面颊泛起薄薄的胭脂色，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羞涩，事实上都不是。
她又不是真的十七岁少女，还能因为皇帝的一句甜言蜜语就昏了头吗？
即使皇帝真的喜欢她，这份喜欢又能持续多久呢？
贸然沉溺其中，只会被淹死。
李忠立在萧祚身后，闻言激动不已，为了不发出声音，直接用力捂住了自己的嘴。
萧祚轻叹一声：“你就当我是为色所迷吧。”
他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沈应真的面容，可临到最后还是变了方向，将她耳边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沈姑娘，请不要生我的气，”他声音低柔，“我真的不希望失去你……”
沈应真几乎要笑出声来，失去她？
皇帝从未拥有过她，谈何失去？可看着皇帝格外认真的神色，她不知为何竟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
重生以来，她好像一直踩在棉花上，晕晕乎乎的，直到这一刻，她才仿佛踩到了实地上。
她从未如这一刻般清楚地明白，她已经无法回头。
“好，我不生气……”沈应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轻飘飘地，却奇迹般没有丝毫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