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12 16:56 | 栏目: 故事会 | 点击:次
“谢谢”
几个人愣了一下,很快又叽叽喳喳起来:“这有什么的呀?”
“你离职了我们又不是不联系了。”
她们觉得我在客套,但其实我真的在发自内心的感谢。
在医院住了一个月,我瘦了很多,可就是这样的病态和憔悴,爸妈也看不出来,宋琛也看不出来。
原来还有人在关心我。
又从心底弥漫起的一股悲哀,几乎要把我笼罩起来,我想如果早一点就好了,
如果早一点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关心我的人,
我是不是就不用像落水的水鬼一样死死缠着宋琛当我的救命稻草。
还是在错过,还是在遗憾。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股恶心感泛上来。
我白着一张脸去了卫生间,把吃的那点东西都吐了个干净。
最后扶着墙站起来的时候,眼前竟然有点眩晕。
医生说这都是术后的正常反应,心悸、恶心、头晕、手抖,再到后面会更严重。
我自嘲的笑了笑,这些症状出现的比医生说的还要早。
那我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了吧。
白着一张脸刚走出卫生间,我就被人抓着胳膊甩到墙上,
疼的我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耳鸣声也响起。
捂着胸口好不容易缓过来,才看到面前的原来是宋琛,他嘴巴一张一合的,表情厌恶又不耐烦。
尖锐的耳鸣声逐渐褪去,我听到他的声音响起:
“……时念,你恶不恶心?”
第9章
“时念,你恶不恶心?”
宋琛第一次对我说这话是我们八岁那年,
我生过一场病后总是咳嗽,家里人不许我多吃凉的,
只有宋琛悄悄带着我跑出去买冰淇淋。
巧克力口味的冰淇淋黏糊糊的化了一手,又顺着指缝滴到外套上。
宋琛自顾自的拉着我在前面跑,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我吃的太慢,已经“罪证如山”了。
他急的红了眼,又委屈又难受。
知道回去要挨骂,还是舍不得对着我说重话,只忿忿道:“时念,你怎么吃的这么恶心?”
我那时候才上小学一年级,本能的觉得他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冰淇淋也不吃了,站在那呜呜的掉眼泪。
宋琛急坏了,又是挠头又是求我:
“念念,别哭了,我不说你了还不行吗?”
“我以后再也不说你恶心了!”
他那时候也还很小,自顾自正式的伸了三根肉肉的手指跟我发誓,
又用自己白衬衫的下摆给我擦脸,沾了黏糊糊的褐色痕迹他也不吭声。
那会儿他最常干的事情就是把我惹生气,再低声下气跟我求饶示好。
和每个爱惹小姑娘生气的幼稚园男孩没什么两样,
所以我也就一直这么天真的觉得,就算爸妈都更喜欢时年了,我还有宋琛。
他某种意义上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是我为自己选的家人,是比朋友更亲近,比爱人更长久的存在。
以至于后来很缺爱的那些年里,我还是下意识想当这棵树上的菟丝花,
我总是在问自己:连宋琛都不要我了,我还能怎么办呢?
好像阳光也不重要,水分也不重要,我活着的唯一意义就是攀附着他绞紧,
可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早已经不属于亲密无间的范畴了。
他不再是一颗被风吹一吹就会晃动的小树苗,他也不会低头看我。
茂密的树叶丛遮掉了我活下去的所有阳光,
以至于快死了我才知道。
我早就,应该离他远一点了。
“你在这干什么?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再打听我的行踪?”
天地颠倒反转,宋琛那张我看了很多年的脸在这一刻变得令人生厌。
我忍着喉咙里的恶心继续道,
“宋氏什么时候进军餐饮了,还是你把这家餐厅收购了?”
我很大力的把他的手拍开。
宋琛却像是被惹怒了,咬着牙道:
“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都最好住手,否则……”
“否则什么?”
“你要杀了我,还是报警把我抓起来。”
我面无表情的陈述:
“我想我们现在没有婚约,你最好不要和我单独见面,否则会被人误以为你,”
“旧情难忘。”
我嫌恶地拍了拍衣领,心里愈发觉得,把最后的宝贵时间浪费到这里吵架真的太不值。
“既然你要和时年订婚了,以后就别再联系我。”
出乎意料的,他表情看起来有些错乱,只是我懒得分析也不愿意去想了,
总之再怎么样,他也不会是我说的那样,对我旧情难忘。
工作交接好,我就应该立刻离开这里,
听说海城风景好,早应该去看看的。
我说完刚走出去还没几步,
宋琛在身后叫我的名字:
“时念,你的作品入围了今年的作品大赏。”
我顿住脚步。
“这你也不在乎了吗?”
第10章
登上珠宝设计作品大赏,一直是我成为一个珠宝设计师以来的梦想。
虽然到现在,我都快死了,也才是个设计师助理。
毕竟我没有时年那样的资源,也没有爸妈花大价钱买的珍贵原石当材料。
就连这次的参赛资格,也是我求了宋琛许久,他才同意把我的作品送去参选的。
我把设计图稿送过去的那天,他正忙着给时年找鸽血红的红宝石。
“年年,早上送过去的还不行吗?”他扶着额角表情无奈,
只是那无奈里也多了几分旁人可以轻易看出来的宠溺,看得我心脏麻痹抽痛,
时年大概在电话那头撒娇,宋琛招架不住的轻笑了两声,又跟她保证:
“下个月有南非珠宝拍卖,我一定买到。”
挂断电话看到我,他又下意识的蹙起眉头,
就连我递过去的那份设计图稿,他也根本就懒得翻开似的丢在一边。
只随口道:“我知道了。”
我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着宋琛说话也需要小心翼翼的,
对着他下意识的服从,把我变成一个感情中的下位者,
以至于我早就失去了质问他的立场。
我本来是有理由生气的,明明宋琛是我的男朋友,
但一想想不久之后的婚礼,我又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时年再受爸妈的偏爱,
血脉亲情割不断,可爸妈总也不可能让宋琛转头娶她。
我天真愚蠢到了极点,总是在忍,忍受时年在学校的霸凌,忍受她在爸妈面前对我的抹黑,忍受她对我的诬陷和很多无端的指责。
可是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呢?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天光昏暗下,只有这么一条路在我眼前,我踩着一路的荆棘往前走,
走的磨破了脚,划破了脸,可这条路的尽头没有东西。
什么都没有。
也是一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似乎总是在吃一些没必要的苦。
那个没有人能理解我也没人相信我的家,我早就该逃了。
甚至于宋琛,我也该明白,他一直不在那条路的尽头,他是那些荆棘之一。
其实理智上,我知道现在已经是和他们划清界限的最好机会。
只要我今天不回头的走出去,回家收拾东西买一张机票随便飞到哪里,
或许死在人烟罕至的地方,或许死在人声鼎沸的地方,都无所谓了,和谁都没有关系。
去他妈的时年,去他妈的宋琛,我都要死了为什么还惦记什么珠宝大赏。
我现在就应该转过身恶狠狠的对着他说:“滚吧。”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定住脚步,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那些被我砍断的荆棘还是从身后很快的蔓延了过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攀住了我的脚腕。
像有人在水下拽着我的衣角,我漂浮在水面上贪图那一点点生存的氧气。
我还是拒绝不了。
去他妈的下辈子吧。
时念就应该站在领奖台上。
这次我会亲手砍断那些拦路的荆棘,把天光昏暗的荆棘小路变成康庄大道。
我很平静的对宋琛说:
第11章
其实作品入围之后,设计师本人只需要等最后的评审结果。
但挂在公司名下的设计师,如果中途离职,是不能继续参与评选的。
所以我如果想要拿到成绩,最起码这段时间都不能离职。
舟舟知道了这件事倒是挺开心的,她看上去像是由衷的替我高兴:
“念念,你设计的作品都很受欢迎啊,肯定会得奖的。”
她开车把我送到公寓楼下,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低落,安慰我道:
“念念,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儿,只要活着,总有好起来的那天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很认真,我却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很多很多,足够溢出来的悲伤。
舟舟原生家庭不好,嗜赌的爸爸几次闹到公司楼下,
我知道这世界上没有谁能真的感同身受另一个人的悲伤,可就这么一秒,
这一秒里我想我们也算短暂的同频过,那些说不出口的痛苦变成空气中弥漫着的分子,
我们是两个一样被困在其中苦苦求生的人。
我最后笑着拥抱了她,也许这个时候她不需要我的安慰,但我想说的是,我很好。
“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她声音很闷的点了点头说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哭了,只看到背着路灯的光线下,她眼眶有点发红。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哭,只知道她现在应当是很伤心的。
回家之前我又拐到了小区门口的药店,
止疼药快要吃完了。
医生原本开的是一周的止疼药用量,但这还没几天就吃完了。
漫无目的的等着店员拿药的时候,我好没趣的想,
没办法啊,谁让我现在是很怕疼的一个人。
总觉得前面二十几年已经把这辈子的苦都吃了,剩下这屈指可数的日子里,
就一点苦也吃不得了。
回公寓的电梯上,又和隔壁的沈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