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17 13:47 | 栏目: 故事会 | 点击:次
温婉蓉笑:“大概吃的东西太多,你都忘了,厨房地窖里还有半匹山猪肉,等回燕都,我也做成肉干下酒。”
覃炀说好,又准备出去,被温婉蓉叫住。
“好晚了,不休息吗?还出去?”
覃炀叫她别管了:“估计今晚睡不了,需要轮守,一个时辰一换班,我值头班,让他们先睡。”
温婉蓉哦一声,心想将军这个位置也不好做,凡事覃炀领头,大小事都得顾及思量,吃亏是他,受累也是他,累了一天,自己都扛不住,还得体恤下属。
所以脾气不好,也可以理解。
“覃炀,”她不易,掀开车窗帘一角,对着外面的高大身影说,“我等你值班回来。”
她想,大风雪夜,唯一能做就是等自己夫君回来,让他知道,有人为他暖被,有人为他操心。
覃炀背对着她抬抬手,没应声。
不过枯等一个时辰确实无聊,温婉蓉看了会书,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再等覃炀进来,她趴在榻上,睡得很沉。
覃炀看她嘴角流出亮晶晶的口水,笑起来,心想平时看起来巧巧,装老成,扮懂事,心性就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被疼被爱,无可厚非。
他放轻动作把她抱到怀里,搂着一起安眠。
大概太累,两人一觉睡到天光,天边泛起鱼肚白。
覃炀还在睡,温婉蓉先醒。
车里昏暗,看不出白天黑夜,她轻轻爬起来,掀开车帘,正打算往外瞧一眼,突然一声轰响,惊得马匹嘶鸣,车厢一阵晃动,要不是值班下属眼疾手快稳住缰绳,还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饶是如此,温婉蓉没抓稳,一个趔趄从前滚到后,侧腰重重撞到榻角上,闷哼一声。
她捂着被撞的地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覃炀被吵醒,看她窝在地上,忙扶起来,坐到榻上,问怎么了。
温婉蓉咬咬牙,摇摇头。
这时外面有人报,说寺庙的院墙塌了,惊动了马匹,现在没事了。
覃炀立即指挥所有人离开此地,再待下去不知还要出什么危险。
随从问他,是不是直接进安吉,不等大部队了。
覃炀沉吟片刻,说不等了,他们先去安吉找当地知府。
一行人稍作调整,整装出发。
路上,温婉蓉一直坐着没动,她不是不想动,而是稍稍侧身,刚刚被撞的地方就扯着疼。
覃炀猜她摔得不轻,拿出药膏,问是他涂还是她自己涂。
温婉蓉解下衣服,要覃炀帮忙,因为被撞的地方看不到。
覃炀把她拉到炭盆边,撩开看了眼,皱皱眉:“都紫了,刚才怎么不吭声?不疼吗?”
他边问边用手指压了压淤青的地方。
温婉蓉嘶了声,紧抿嘴唇,眉头凝在一起。
覃炀给她上药,嘴上不饶人:“这就是你不老实睡觉,到处窜的后果。”
温婉蓉小声抗议:“我就想看看天亮没,没有乱跑。”
“没乱跑怎么弄成这样?”覃炀快速上好膏药,要她把衣服穿好。
温婉蓉穿衣服时,还在小声抗议:“我没抓稳,才滚过去撞到的。”
“你要跟我睡一起,至于会滚,会撞?”跟二世祖有理说不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绵羊翘起嘴巴,不乐意白他一眼。
二世祖被她小白眼逗乐了,顺道吓唬她,说挺漂亮的一双眼睛,多翻几次白眼,小心变斜眼,治不好,这辈子只能歪头看人,多美的姑娘也丑得骂娘。
“你走开。”小绵羊白眼改瞪眼。
二世祖继续笑,忽然觉得带小绵羊出来也不错,有人闹,一路不闷。
车外大雪还在翻飞,车里暖意融融,就算想快点到目的地,速度也提不起来。
一行人不敢停歇往安吉的方向赶,终于在申时初赶到安吉城下。
但城门紧闭,城楼上看不见官府人影,被雪覆盖的青砖墙任由寒风吹打,远远望去,仿若一座死城。
覃炀下车扫了眼周围,皱紧眉头,从怀里掏出一份公文,交给随从,去砸城门。
以二世祖的脾气,砸城门不叫事,为什么会带二尺钉锤这样凶猛的就让人不得不生疑,小绵羊透过车帘缝看出去,心想这是来赈灾还是来打仗?
估计城楼岗哨在屋里躲懒躲寒,听到动静跑到垛口看一眼,不耐烦地喊来者何人。
下面人把公文打开,举过头顶,说是燕都派来赈灾的。
没过一会,城门打开,迎接覃炀一行人进去。
“没想到覃将军提前到达,娄某有失远迎。”娄知府一听是朝中钦差,亲自接到知府堂,好茶好吃的供着。
覃炀不吃糖衣炮弹这套,也不搞虚礼,他来赈灾,办完差事就走,和娄知府再无交集,大致问过受灾情况,要求查看发放口粮的记录及难民花名册,好安排下一步部署。
娄知府不敢怠慢,叫师爷一一呈上。
覃炀在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把几本册子仔仔细细翻一遍,还给娄知府,没说任何意见,先叫他安排住处,凑合一晚,明天大部队就会带赈灾物质。
娄知县连连点头,借口手头有点事,失陪片刻,要师爷继续汇报近几日赈灾安排,一边退到后面耳房。
“看清楚吗?是不是他们?他们是来赈灾的,别认错了!”娄知府压低声音,对房内的人小声问。
房里人点头,肯定道:“娄大人,我刚才躲在屏风后看得清清楚楚,尤其那个什么将军身边的小厮,是女扮男装,绝错不了!”
娄知府抬抬手,说知道了,然后要屋里人跟他出去拿银钱。
两人走到中庭,那人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背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捂住他的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连两刀捅进心窝子,当场毙命。
娄知府对着龇目圆瞪的尸体,冷笑一声,从袖兜里掏出一沓铜钱纸丢他脸上,叫人处理干净。
再等他到大堂时,师爷跟他说,覃炀一行人刚刚离开。
娄知府打哑谜问,住处安排妥当了吗?
师爷阴笑,回答一切都在计划中。
他们算计覃炀的同时,覃炀直觉异样。
温婉蓉在下榻的地方简单收拾一番,看他心不在焉,过去问怎么了,刚才说话说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走?
第69章 我这条命换你回去
覃炀回过头,给出答案很简单,有杀气。
覃炀睁开眼,饶有兴趣看向她:“你发现什么?”
小绵羊最喜欢听二世祖由衷的夸赞,对她的肯定。
她往他身边挤了挤,躺在坚实的胸膛,听着有节奏的心跳,心满意足道:“我说了会好好学,不丢覃家脸面,说到就要做到呀。”
覃炀笑,不答话。
小绵羊眼睛炯炯有神,抬头问他:“我不是没用,对不对?”
温婉蓉指了指翻过的几本,凭直觉道:“你看看,每天发放结刚好,怎么可能啊?”
顿了顿,她忽然意识自己太武断,赶紧改口:“我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在汴州,我无意中看过发放物质的记录册,一般都会多报备用,不会物质和难民数,对应刚刚好。”
覃炀照她所指扫了眼,确实如此。
这种灾难时期,当地官府都按应急机制处理,太正常反而不正常。
他本能不想失去她。
这头覃炀搂着温婉蓉刚刚睡着。
那头知府堂的油灯燃得正亮。
娄知府在堂内走来走去,似乎决定不下来。
娄知府思量再三,一咬牙:“行,就按你说的办!”
钱师爷勾起嘴角,拿起油灯,请娄知府回去歇息,说再不走,一会更冷。
娄知府犹豫片刻,离开大堂。
二世祖发“有老子在,怕球!”
话音刚落,温婉蓉突然做个噤声的手势,指指房梁:“覃炀,你听,好像屋顶有声音。”
覃炀当她疑神疑鬼,翻身说快睡:“哪有什么声音,别自己吓自己。”
一下没了主意,慌忙检查头和背,确定没有外伤,急道,“你到底伤到哪里?应我一声啊!”
覃炀没应答。
温婉蓉又接连唤了两声。
依旧
温婉蓉绝望靠他肩头,想哭哭不出来。
之前他问她,去死,去不去?
她竟然回答去。
真是傻到极点!
明明可以好好活着,为什么要去死?
温婉蓉心里忽然很难过很难过,她不想死,更不想心爱的人死。
她想他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做。
“覃炀,你说好开春带我下扬州的,不能食言啊!”
想想,她接着说:“我平时生气都是假装的,其实我根本没气。”
顿了顿,又说:“你要我不哭,我就不哭,其实我好害怕,但还是听你话,很乖对不对?”
她不知道覃炀能不能听见她的声音,唯有说话能驱散心中的恐惧。
“覃炀,告诉你个秘密,生不出孩子这事,我也急,前段时间有位夫人就因为生不出儿子,把陪嫁丫鬟送去做通房,还说生了儿子就扶成妾室,你不知道我听了多担心自己。”
……”
而后陷入沉沉地黑暗中。
温婉蓉以为自己死定了。
梦里又黑又冷,她光着脚,一路不停跑,似乎很焦急在找某个人。
找谁呢?
覃炀放开她,摸摸她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皱眉道:“温婉蓉,你没事吧?你自己说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随口一句话,竟成真。
温婉蓉确实想不起关于房屋坍塌的事,她只记得和覃炀一起查安吉发放记录,后来他要出去,又不出去,两人一起睡了,再后来,她做个奇怪的梦,梦醒了,就是现在。
至于当中一段,全成空白。
所以覃炀吼她时,她还想,二世祖又发什么神经。
现在看来,二世祖的关心是认真,前所未有的认真。
温婉蓉虽然记不起到底说了什么把二世祖吓成这样,不过挺好,她头一次感受他的非常重视,感觉很不错。
是衙门的人!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跟老子谈王法?”覃炀被他的话激怒,叫人等一等,从位置上下来,一手按住钱师爷后脖根子,向下施压。
钱师爷一介文官,冷不防一压,下巴差点磕到膝盖。
覃炀手劲加大,弯腰俯身凑近:“贪赈银,把危房给朝廷钦差住,杀人灭口时,心里想过王法没?”
钱师爷一惊,瞥他一眼:“你,你都知道了?”
“老子什么都不知道。”覃炀扬起嘴角,眼底透出寒意,突然抽回手,高声道,“拉下去!”
钱师爷被人架出去,嘴里还喊:“我是衙门的人!你不能动我!姓覃的!你不得好死!”
覃炀啧一声:“老子在沙场上死了多少回,都没死成,被你喊死还得了。”
语毕,他叫衙役抄家似的把关于灾情的所有记录全部翻出来,谁敢不从就地军法处置。
什么军中不得干涉官府?
以为他多爱管闲事,但杀人灭口,别怪他翻脸无情。
这头他把知府堂翻个底朝天,那头宋执带着大部队紧赶慢赶,终于抵达安吉。
宋执没想到,短短一天一夜竟发生这么多事。
“你和温婉蓉都还好吧?”他难得正经关心。
覃炀活动下受伤的背,嘶了声,把剩余事务丢给他:“老子很不好,需要休息。”
宋执看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哪里像很不好。
他哎了声,覃炀没理,自顾自走了,连连打着呵欠的声音飘过来:“忘了跟你说,那个姓钱的在外面冻了快半个时辰,你记得看看,人活着没。”
“你他妈又上私刑!”宋执大声吼回去,心想,大爷!
覃炀听到也当没听到,要不看在小绵羊没事的份上,钱师爷少个胳膊,少条腿都正常。
进屋时,小绵羊睡得正香,他们一路奔波好几天,吃不好睡不好,难得有舒适的床,一躺下去就着了。
覃炀坐在床边,静静看着她熟睡的脸,忽然俯,吻了吻她的脸颊。
温温的,软软的,像剥了壳的水煮蛋。
反正羊都是圈养。
要不是赈灾任务没完成,恨不得明天启程回燕都,把小绵羊放在府邸,不准脱离他的地盘范围。
“怎么了?”覃炀赶过来,把人从地上拉起来,皱皱眉。
温婉蓉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指着刚才的位置,声音发颤:“覃,覃炀,死,死人,好,好像是娄知府。”
第70章 怕什么来什么
“你别乱动。”覃炀叫温婉蓉站定,顺着她所指,过去仔细看了看。
泡腐肿胀的尸体隔着冰层,看不清脸,唯一能认出是身上四品文官鸳鸯补服图案,除了娄知府不会有别人。
“覃炀,我们回去吧,我好怕。”温婉蓉原本欢快至极的心情,被突如其来的惊吓一扫而空,心有余悸。
“好,我们走。”覃炀拉着她往岸边走。
温婉蓉一想到前天还活生生的人,今天就沉塘,心里飕飕冒凉气。
“覃炀,你背我好不好,我腿软。”她腿肚子转筋,可怜巴巴乞求他。
覃炀看她着实吓到,二话没说,把她背起来,在打滑的冰面上走得小心翼翼。
“娄知府前天还好好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温婉蓉感受覃炀热热的体温,缓过劲来。
“谁知道。”覃炀说话冒白气,“回去叫宋执来查,你别多嘴听见没。”
“听见了。”小绵羊搂着他脖子,乖乖点头。
稍作停顿,她正想说别的,一抬眼,忽然发现岸边冰面上有个洞,立即拍拍覃炀,指过去:“你看,那是什么?”
“又怎么了?”覃炀没被死人吓到,被小绵羊一惊一乍吵得头大。
温婉蓉没觉得吵,小嗓门细尖细尖的:“你看呀!那边好像有个洞,我们刚才玩那么久都没发现。”
覃炀顺着指尖的方向望过去,却有个洞。
“我们去看看。”两人又往冰洞的方向走。
“这个洞口不大啊。”温婉蓉说。
覃炀嗯一声,告诉她,这是凿开冰面钓鱼用的。
“可是……”温婉蓉看看洞口,下意识又看向发现娄知府的地方,冒出一个念头,“覃炀,你说娄知府是不是从这里掉到河里,顺着河流漂到河中央去了。”
她说的自己都瘆得慌:“覃炀,我们快走!快走!我再也不玩什么滑冰,太吓人了。”
覃炀却不为所动,似乎在想她之前说的话:“这个洞口这么小,整个人能钻进去吗?”
他边说边用脚伸到洞口上方丈量。
温婉蓉觉得他疯了,尖着嗓子喊:“覃炀,你干吗呀!也想掉进去!”
覃炀叫她放一百二十个心:“老子长这样,掉不进去,只会卡住。”
小绵羊怕得要命,没心思理会二世祖的歪理邪说,一个劲嚷着要回去。
她想起书里那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吓得直摇头:“书上说人死非命头三天要找替身,才能转世投胎,我不要当替身,不要!不要!”
覃炀被她一路又扭又闹,弄得哭笑不得:“你都看什么书啊?老子上次推荐你看的几本兵书,看到狗肚子里去了?”
“没兴趣,看不懂。”小绵羊现在就怕娄知府从水里爬到岸上来抓她,不停催覃炀快走。
覃炀被她吵得没辙,烦不过,吼:“再快!老子飞!”
二世祖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却有镇邪的效果。
比起妖魔鬼怪,小绵羊更怕大嗓门。
她想,把覃炀的画像贴门上,肯定比门神效果好。
但怕是真怕,即便到知府堂,有一堆孔武有力的士兵站岗,阳气鼎盛,温婉蓉还觉得脊梁骨发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