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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公主府。
六个哥哥围绕着薛宜宁,手中的男子画像堆砌的一个比一个高。
“小七,你看看,这个是中侍郎家的嫡子,身高八尺,容貌清秀,最主要的事武功上乘,定是能将那东晋太子楼炎冥揍得满地找牙。”六皇子赵牧将画轴摊开给薛宜宁,十分殷勤。
“六弟你那个不好,小七看看我这个,是温尚书的独子温文卿,才华横溢,武功也是鼎好。”四皇子揽开六皇子,凑近说道。
“你们的都不行,小七喜欢这样的,大理寺卿秦北墨,那可是天越朝除我们六人之外数一数二的美男子,能文能武,关键对小七倾慕已久。”三皇子折扇微摇,十分满意画像上的人。
“我这个温文卿难道不是也对小七倾慕已久吗?三哥你的这个也不见得多突出。”四皇子好看的剑眉微蹙,竟与一向以阴险会蛊的三皇子绊起了嘴角。
薛宜宁看着一来而去的几个哥哥,看向旁边一向沉默的大哥-太子赵宸,眼神中充满了委屈哀求:“大哥,快救救小七吧。”
太子赵宸看向自己唯一的妹妹,眼眸不再冰冷,满是疼爱:“小七,你这几个哥哥都是担心你,怕你真远嫁过去,都是给你挑天越朝最好的几个儿郎,届时定要保你不被那东晋太子赢去。”
看着大哥的语重心长,薛宜宁的话堵在喉间。
她当然明白六个哥哥的良苦用心,只是哥哥们过分热情,让她实在是消受有度。
“小七当然知道,只是今日是中元节,诸位哥哥当真不用回府陪嫂嫂吗?”薛宜宁看向窗外渐暮的天色,一脸忧心,显得十分操心。
闻言,六位皇子面面相觑,连带一向沉默的太子赵宸也有些面露尴尬。
在公主府确实呆得太久了,丝毫没有注意到天色将晚。
六位皇子和妹妹告了别,便匆匆往家中赶,生怕晚了时辰被妻子责骂。
“公主,中元节外头可热闹啦,您不去看看吗?”小溪亮晶晶的眼睛看着薛宜宁,十分期盼自家的公主能够捎上她一块去。
薛宜宁有些宠溺地刮了刮小溪的鼻子,笑道:“是你想去看吧,倒也无事,可以去瞧一瞧。”
说罢,小溪便飞快地伺候了自家公主更衣,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
街上。
因为中元节,各个小店张灯结彩,路上人来人往,各色灯球将上京街道的氛围熏得热闹非凡。
酒店老板还是用的老办法吸引客人,将自己的店前面挂满了灯谜,迎来诸多的人驻足猜谜。
“来啦来啦来看看啦,猜灯谜咯,答对一个就送一盏灯笼,两个就送两盏,若是答对十个,小店挂于最上头的那盏牡丹琉璃灯便拱手相赠。”店老板看着围观的人群,大声吆喝道。
一瞬间,众人皆被最上头的那盏牡丹琉璃灯吸引而去。
薛宜宁难得一身素衣,也看过去,只见琉璃灯色彩灼灼,上方映刻着的牡丹图样惟妙惟肖。
“好美的绣艺。”薛宜宁不禁赞叹,虽然自己对于刺绣一事不精,但是琉璃灯上的刺绣即使在宫里诸多绣女中也是极好的品艺,心中不禁一动。
这牡丹琉璃盏,她薛宜宁,要了。
“少有天赋老必有为,猜一古书。”薛宜宁抓下一张字谜,低声喃语。
薛宜宁笑道:“店主,可是《中庸》?”
正等着店主的回答,耳边突然传来熟悉的男声:“你可想要那牡丹琉璃灯?”
恍惚间,薛宜宁仿佛听到了骆晋云的声音。
第30章
只是当她转头回看时,一张暗紫色的面具出现在眼前,让她的心猛地有些惊吓。
“楼太子?”薛宜宁的柳眉微皱,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在中元节的街上碰到楼炎冥。
还是说楼炎冥就是设定了在这里等她的。
楼炎冥看着薛宜宁,冰冷的眼眸中有了笑意,他低沉着声音,缓缓道:“意晚小姐叫我楼公子可好?”
许是也察觉到此处不是皇宫,也不是公主府,薛宜宁的眼眸有些低垂:“楼公子怎会出现在这。”
楼炎冥看了看悬挂在灯架最上头的那盏牡丹琉璃灯:“自然是倾慕小姐,愿为小姐取这牡丹琉璃盏。”
闻言,薛宜宁更不想理会楼炎冥,因为他总会让她莫名想起骆晋云。
当年,骆晋云赠与她兰花簪之时,也是这般说。
谁知道,那兰花簪竟成为了她替代她人的象征。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楼公子想要将牡丹琉璃盏相赠美人,算盘可是打错了,因为这灯,已经是我的了。”
只见秦北墨依然一身墨青色云翔服,朝着人群中的两人缓缓走来。
而与此同时,灯架上最顶上的那盏,牡丹琉璃灯也随即被店里的小厮取下,放到了秦北墨的手中。
看着眼前这一切,围观的人群顿时一片议论声,无不在讨论此人为何能如此之快就拿到这琉璃盏,薛宜宁的眼中更是好奇。
“秦公子,又见面了,你这灯是如何……”薛宜宁白皙的脸上有着疑惑。
看着身旁薛宜宁的模样,楼炎冥不可抑制地攥紧了拳头。
他早有打听,此次秦家长子秦北墨也在和自己竞选的名单当中。
如此一来,他的出现怕也不是巧合。
楼炎冥幽深的眼眸更加漆黑,眼里的冷气将薛宜宁也冻得一惊。
“我已将答案尽数写于宣纸上,交予店主。不多不少,正好一百道题,这牡丹琉璃盏自是得归我所有。”秦北墨避开楼炎冥的杀人视线,爽朗的笑道,看向薛宜宁的倾慕目光不加掩饰,他继续道:“这灯本是为小姐而夺,能够为小姐所有是它的荣幸。”
说罢,秦北墨将手上的牡丹琉璃盏递到了薛宜宁的手上。
转眼间,灯盏却被楼炎冥如蜻蜓点水般拦住。
双方在也在这时微微交上了手。
最终,秦北墨惜败,灯没有送出去。
薛宜宁察觉到这股莫名的氛围,她主动接过秦北墨手上的灯,没有含蓄,毕竟她是真喜欢。
她想,既然楼炎冥说倾慕于她,不管真假与否,能这样气一气楼炎冥也解了自己的脾气,况且楼炎冥这个人她没来由地莫名讨厌。
“意晚就谢过秦公子成人之美。”薛宜宁看着秦北墨嫣然一笑
不待秦北墨回答,楼炎冥便再也受不了两人的互动,看着薛宜宁冷声道:“别忘了你我的赌约。”
薛宜宁抬眸,似笑非笑地对上楼炎冥的眼眸不急不忙:“当然,只怕楼太子要无功而返。”
楼炎冥的面色依然冷峻,看着秦北墨语气沉了又沉:“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话落,薛宜宁愣住。
因为曾经,骆晋云和她说过的话一模一样。
那还是骆晋云刚任扬州刺史的时候。
秦北墨收到了楼炎冥满满的敌意,面色依然波澜不惊,只是说道:“赛场上见。”
楼炎冥没有回应,只是冷着脸不再去看两人,转身离开。
看着楼炎冥离开,薛宜宁松了一口气,看向秦北墨,语气轻松:“谢谢,秦公子。”
秦北墨抬眼紧紧看着薛宜宁,嘴唇紧抿,随即又爽朗笑道:“不用谢我,因为我是认真的。”
说罢,秦北墨不再言语,转身离开。
感受到了竞争对手的强大,秦北墨也明白了自己的差距,只想抓紧时间回去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31章
转眼,时间便到了公主比武招亲的那一天。
夜晚,正是豺狼虎豹出没的时候。
薛宜宁将地点选在了上京城的赫塞郊外,这里地形复杂,山路崎岖,再加上夜晚的视线不好,很容易就迷失方向,而对于上京的公子哥而言,这里却是自小经常玩闹的地方,不能再熟悉。
她的小心思有心人一眼便能看出,但对于楼炎冥这个外邦太子来说却是平常不过。
只见薛宜宁一身明黄,手持牡丹琉璃灯盏站于城头,晕黄的灯光将她照得更加明艳,宛若谪仙。
“云禅寺坐落于赫塞山顶之上,从皇城墙外出发直到赫塞山顶共有十公里,我会将我手上的牡丹琉璃灯盏放置在云禅寺之中,谁若能最先找到,并毫发无损的带回,本公主便认他赢。”薛宜宁的红唇轻动,睥睨着城墙下的众多公子贵胄。
寒风将她额前的碎发吹动,露出额间的三叶印花,十分明艳。
城墙下站立着的公子贵胄无不是天越朝最出色的一众儿郎,都是由六位皇子精挑细选而来。
其中,楼炎冥、秦北墨、温文卿并立一排,互不对眼。
只听太监一声令下,比赛一触即发。
薛宜宁下了城墙,乘坐上了公主专用的御撵马车,在人群的簇拥下往云禅寺前行放置牡丹琉璃盏。
而众多公子贵胄,包括楼炎冥都只能徒步前行,想要没有灯火的直达云禅寺取灯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途中,说不定会遇到各种猛虎野兽。
即使知道每个人的途中都会有皇城暗卫的保护,但一旦暗卫出手,也意味着资格的失去,所以暂时性的结伴,成了众多公子哥的选择。
只有楼炎冥、秦北墨、温文卿三人,各自单独,因为互相对看对方不爽,又不屑于与其他人同行,对自己的武功十分自信。
“公主,刚刚传来消息,楼炎冥没有和其他人组队,秦公子和温公子也是单独一人。”小溪轻轻地对着撵轿中说道。
薛宜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但……
“六哥呢?”
“六皇子先前就嚷嚷着要给楼炎冥使绊子,如今怕是已经去了。”小溪看着撵轿前方的五匹骏马,语气有些嗔急。
这晚上荒郊野岭的,万一受伤了可怎么办。
薛宜宁明白自己丫鬟小溪的心思,这种事情她定是亲眼所见,拦也拦不住六哥。
“小溪,快备马。”薛宜宁焦急道,在得知楼炎冥孤身一人时,她便命人按照她画下的图纸布置专门对付楼炎冥的陷阱,拖住他的脚程。然而她的六哥却什么也不知道,一股脑地想要替她拦住楼炎冥,六哥的身边又没有暗卫保护,这万一……这等傻六哥薛宜宁当真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怎么了?”小溪疑惑地看着自家公主焦急的样子。
薛宜宁看着小溪,来不及和她解释,直接命人停了车就朝前方的五匹骏马跑去。
“大哥,六哥可能出事了,我得去找他,可否将马匹借我一用?”薛宜宁仰起下巴看着太子赵宸,小脸急得有些冒汗。
太子赵宸也从未见过妹妹如此焦急,下了马,剑眉微皱:“六弟去找楼炎冥了,他武艺高强,小七你不……”
话没说完,便被薛宜宁打断:“我在楼炎冥的途中布满了陷阱,陷阱的具体位置只有我知道,六哥他身边又没有暗卫的保护,如果真出了事,我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一边说着,薛宜宁便不等太子赵宸开口,直直得踏上了马鞍,骑在了鞍马之上。
“大哥,事出紧急,等我回来。”
留下一句话,薛宜宁便策马离去,只给哥哥们留下了一道明黄的倩影。
“大哥,你怎么不拦她?”三皇子皱着眉头道,这样她一个人过去实在不放心。
“小七的性格我拦得住的话哪还有四年前骆晋云的事,况且她的身边有暗卫保护,不必忧心。”太子赵宸看着离去的薛宜宁背影,久久站定。
第32章
薛宜宁一身明黄穿梭在黑夜当中,仅能凭借着微弱的月光看清眼前的山路。
她熟稔地绕开一个一个陷阱,当看到一个陷阱下的鲜血时,她的内心再也无法镇定。
她布置的大多都是捆绑住,拖住脚程的陷阱,为什么会有血?
楼炎冥有暗卫保护,只有她的六哥……
“暗卫还不出来,我命令你们,马上去找六皇子!”薛宜宁急红了眼,不能接受是自己害了一直疼爱自己的六哥。
“可是,我们是奉命保护公主殿下您……”暗卫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只见薛宜宁拔了头上的凤金簪抵在了自己的喉间,一字一句:“去还是不去。”
一瞬间,暗卫再也无人反驳,一个接连着一个飞身而去。
薛宜宁看着四周再次恢复的静谧,害怕的心情仍然无法平复。
她将马匹栓在一颗硕大的榕树底下,摸索着黑暗,一遍遍喊着六哥的名字。
不知多了多久,直到在灌木丛中撞上一堵人墙,人墙发出闷哼声。
薛宜宁抬头看去,月光下男人冷峻的棱角格外分明,幽深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自己。
“楼、楼……”
楼炎冥将她的话语捂住在了温热的手心,微蹙的剑眉示意她不要说话。

看着月光下手上泛红的鲜血,薛宜宁看向楼炎冥,柳眉微蹙:“你……受伤了?怎么打不过这只虎豹?”
楼炎冥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着薛宜宁的眼睛,暗紫色面具下嘴角略带笑意。
薛宜宁心底已经有了大概的定论,楼炎冥传说中的武功高强是假的。
所以适才那个陷阱下的鲜血,不是六哥的,而是楼炎冥的。
可是他明明有暗卫的保护,就为了娶她而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吗?
曾几何时,当年的骆晋云待她也是如此。
只是,终究错付,而故人也已逝。
薛宜宁难解地看向楼炎冥,态度第一次有了松动,白皙的小脸在月光下美得毫无瑕疵:“楼炎冥,你能摘下面具吗?”
轻柔的声音让楼炎冥为之一怔,他漆黑的眼眸深深看向她,声音沙哑:“不能。”
闻言,薛宜宁手指紧攥,她不止一次怀疑过楼炎冥,他给她的感觉真的很像骆晋云,只是骆晋云已经死在了一年前的泥石流中。
正想着,脚踝传来突然的刺痛,薛宜宁看去,一条浑身竹青色的小蛇咬在了脚踝。
她的脸顿时吓得苍白无比,这是她平生最怕的动物,她吓得不敢出声……
薛宜宁脸色的苍白程度让紧紧盯着她的楼炎冥察觉到不对劲,他看向她颤抖着朝下的手指,赫然见到一条竹青色的小蛇咬在她的脚踝。
楼炎冥脸色顿时也是一阵煞白,他猛地拽起小蛇,将它丢出半米开外。
一道剑光闪过,竹青色小蛇顿时被劈成了两半。
而薛宜宁的脸色,也顿时难看了起来,视线逐渐开始变得模糊。
楼炎冥看向薛宜宁的脚踝,伤口之处毒素已经开始蔓延,他没有丝毫地犹豫,摘掉了面具,露出原本的面貌。
可就在这时,月关如练洒下,薛宜宁的意识忽然清明一瞬——
“骆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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