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04-12 14:21 | 栏目: 长篇鬼故事 | 点击:次
“顾泓渊。”
她低声叫着他的名字,如同多年前在战场上救下他,怕他醒不过来,她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唤着他名字,求着老天让他活过来,只要让他活下来,她愿意将此生全部运气给他一般。
如今,他真的活过来了,可她果真没了半分运气。
这世上的事,真是莫可奈何。
她双眼朦胧,毫无光彩的看向他,“我会想办法和陛下奏请和离,也请你告知温长锦,以后不要再针对将军府。”
谁知顾泓渊听罢,唇角讽刺更深,“时卿莺,你现在装什么舍己为人?当初陛下下旨之时,你为何不拒绝?身为护国大将军的妹妹,你不肯,陛下难道还会强迫你不成?现如今木已成舟,又哪来的回头路可走,你可知,现如今我们和离的唯一方法,便是让我丧妻!”
说罢,顾泓渊摔门离开。
时卿莺躺在床上,心如死灰,慢慢闭上了眼睛。
次日一早,她收拾好所有包裹,自行前往皇宫面圣。
“陛下,我爹年事已高,无法上阵杀敌,恳请陛下看我时家护卫边疆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允许我替父出征!”
皇上看着跪于堂下的时卿莺,听着这个荒诞无比的要求,不由得皱起了眉,“摄政王妃,我知你出身将门世家,可女子从军,自古以来,都从未有过如此先例。”
时卿莺眼眸低垂,终究还是没有将自己早年间早已替父、替兄从军的事情说出来。
“那便让我开了这先例!”
“我时家世代从军,我父戎马一生,我兄战死沙场,祖父有训,只要有我时家军在的一天,便决不让他国铁蹄踏入我国边境半步,这是我时家军誓死守护的诺言!可如今我父年迈,哪怕提刀上了战场,也是力不从心,我自幼习武,熟读兵法,更是从小便跟随父兄在边疆长大,这一战,没人比我更适合,望求陛下恩准。”
皇上看着如此刚烈如斯的女子,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你要上阵,可曾问过泓渊的同意?你们新婚燕尔,他又岂会同意。”
时卿莺眸色微变,下一瞬,面色却又恢复平静,眼神决然。
“陛下,其实臣女…心早已另有所属,此生恐怕无法再于摄政王举案齐眉,如果这一战我大胜回来,望陛下能赐给臣女一道圣旨,允许我与摄政王和离,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
从皇宫出来后,时卿莺一路纵马,朝着将军府而去。
彼时,时老将军已经换成盔甲,正欲前往边塞。
时卿莺翻身下马,拦住了他。
“爹,这一战,您无需去了!我已奏明陛下,恳请让我替父从军。”
第八章 她要赢
时老将军闻言惊骇不已,“胡闹!”
“这一战凶险万分,爹哪怕战死沙场,也绝不能牵连到你半分,我现在就去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她早已料到老将军的答案,一抬手,身后的小厮抬手朝他脖颈狠狠一掌拍下。
她搂住父亲苍老的身躯,声音哽咽却坚定,“爹,女儿不孝,女儿已经做好决定了,这次回来,也只是想见爹爹一面。”
“女儿会赢的,还请爹爹醒来以后,不要怪罪。”
说着她指挥下人将老将军抬回府中,自己换上铠甲,骑上黑马疾驰而去。
边疆,漫天黄沙。
滚滚的狼烟,将整片天都笼罩得昏暗不明。
时卿莺穿着时老将军的盔甲,赫然站在众军面前,俨然是那个曾经让敌人闻风丧胆的活阎王。
全军的希望不自觉的就涌动成了她,手腕处的剑伤仍在撕心的痛,她却不顾淋漓的鲜血,用尽全身的力气,扬起手中鲜红的旗帜,这一战,她要赢。
“将士们!此战,决定我凉州城存亡,只要有我时家军在一天,敌人休想入我边境半分,我会随众军,勇退敌军!我们,只能胜利!杀!”
身后是震耳欲聋的追随声。
“誓死跟随时将军,护我凉州城,杀!”
“誓死跟随时将军,护我凉州城,杀!”
“誓死跟随时将军,护我凉州城,杀!”
……
摄政王府,顾泓渊猛地从书桌前站起身来。
“你说什么?!”
“你说,时卿莺奏清了皇兄,说要替父从军,所以现如今在战场上杀敌半月的,不是时老将军,而是时卿莺!”
温长锦自那日雪地一跪后,身体便变得十分虚弱,顾泓渊为了陪她,便带着她去了山庄修养。
没曾想半月未归,这一回,时卿莺已不知所踪。
这一问,便得到一个如此难以置信的消息。
他万万没想到,时卿莺如此刚烈。
在听到陛下命令时老将军出征后,竟然擅自打昏时老将军,穿了盔甲,替父出征。
她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女子而已,怎么会有如此宽大的胸襟,更何况,她的手……伤口至今还未痊愈!
若她真能做到如此地步,倒也不像是他想象中那般心机深沉的样子。
只是,他心中早有长锦,再容不下第二个女人。
“禀王爷,王妃走之前,还让我跟您说,她已和陛下奏清和离,和离书她在出征前已拟好,如果这一战她胜了,这个和离书便能正式生效。”
侍卫说完后,便递上一封时卿莺早已拟好的和离书。
顾泓渊看着手上这封洋洋洒洒的和离书,明明该开心的,可喉头却不知像是哽住了什么,令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当着是她走之前交给你的?”
“是,王妃叮嘱我,要我一定亲手交予王爷,说和离书一签,她和王爷便就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王妃还说,祝王爷自此得偿所愿,她答应王爷的做到了,还望王爷答应她的,也能做到。”
顾泓渊摩梭着手上的信纸,忽然想起那天,她用心如死灰的语气和他说,她会想办法和离放他走。
当时他不屑一顾,只觉她又是在做戏罢了,可如今,她真做到了。
异样不过一瞬,便被他生生压下,如今终于能和离,他便能堂堂正正八抬大轿的迎娶长锦入府,这样的结局再好不过。
至于时卿莺,终究不是他心中之人。
他的心,早在当年漫天黄沙中,丢在救他的那个女子身上。
想到这里,他低头在和离书下,提笔写下顾泓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
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尖叫,看守的下人被重重踹倒在地,时老将军提剑气势汹汹出现在他的面前。
“王爷,小女对你情深义重,你怎能如此狠心?”
他眉间拧成一个川字,显然对时老将军的举动十分不满:“时将军,这是王府,不是你的将军府。”
时老将军挥剑比上他的脖子,脸色苍白,却又痛心疾首。
“卿莺一生坦荡,怎么就爱上你这样的男子?!”
顾泓渊淡淡勾唇,眸中的怒意化作冷笑:“这话是她让你说的?时将军,我可从未想过要娶她,是你们时家舔着脸自己送上门来。”
时老将军眸色沉沉,滔天的愤怒皆浇熄,眼中只剩悲凉。
“你说得对,是我们时家错了,是卿莺错了,我更是错了!”
“她千不该万不该,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死人堆里捡回来。”
“当日若不是我旧疾复发,她也不会瞒着陛下替我从军,也就不会知道你战败荒野,便不会有机会救你。”
他的话让顾泓渊瞳孔一震:“你说什么?她以前也曾替父从军?”
时老将军没有回答他的话,只自顾自的说起话来。沙哑的声音,如秋日般苍凉。
“卿莺自幼便没了母亲,跟在我和子承身边,养得像个男子。她不爱哭闹,不管受了多重的伤,都不见她落泪。唯有那次,她听闻你重伤下落不明,哭了整整一夜。”
顾泓渊的心口莫名堵的慌,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时卿莺那样的女子,也会落泪?
为何时卿莺和时老将军都扬言那次战事,是她救了他,可那人分明是长锦!
刚要让时老将军把话说清楚,突然侍卫急匆匆的冲进来。
“报,王爷,前线传来军情!”
他看了一眼时老将军,转而挥了挥手:“说。”
“前线传来捷报,时将军大胜敌军,连收三座城顾!”
顾泓渊和时老将军的脸色皆是一喜。
“时将军此时身在何方,何时班师回朝?”
他迫不及待的开口,声音带了几分颤抖,连自己都未发觉,
报信的士兵眼睛涌上悲痛,语气也变得沉重。
“时将军英勇杀敌,为掩护我军将士,已战死沙场!”
“如今黑棺已到城门,还请王爷和时老将军前去迎棺!”
第十章
顾泓渊和时老将军脑子顷刻轰的一声,异口同声道:“你说什么?!”
“王爷,时老将军,王妃已战死。”侍卫再次哽咽着重复了一遍,“全城百姓都在送行,还望王爷与时老将军挪步城门。”
顾泓渊脑子嗡嗡作响,哪怕得知时卿莺替父从军,他也只觉惊诧,却从未想过,她那般刚烈的女子,竟会战死沙场。
不。
他不信。
想到这儿,他飞奔出门。
一路策马到城门,果真城门口停放着一方黑棺,守城的侍卫见到顾泓渊,连忙上前,“王爷……”
顾泓渊摆了摆手,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想要将棺材推开。
“王爷!不可!”仿佛意识到顾泓渊想要做什么,侍卫慌忙阻止,“城门口百姓众多,时将军死相惨烈,不可……”
“滚!”
顾泓渊却恍若未知,一把推开了黑棺。
棺材里,时卿莺面目全非的躺在里面,满身是箭,全身是血,是刀伤,是剑伤,只一个触目惊心可言。
时老将军匆匆赶来,看到这一幕,当即瞠目欲裂。
他一把推开顾泓渊,“滚!别动卿莺!”
顾泓渊眼睛里满是红意,“当年在战场上救我的,究竟是谁。”
直到现在,他竟然还在问这个问题。
时老将军老来失子,现如今连这唯一的女儿也失去,不由得怒火攻心,一巴掌就朝他甩了过去。
“顾泓渊,你但凡有一丝一毫的相信她、爱她,也知道她从战场回来躺了三个月,每逢寒冬如何痛到颤抖!温长锦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上得战场!只有卿莺那般痴傻爱你之人,才会不要命的去!”
明明已是春风温柔,顾泓渊却觉得人要吹倒了,他颤悠着走到黑棺前,时老将军拦着他:“你做什么?”
顾泓渊已是一脸将死一般的神色,“让我看看她,求求你……”
还是那般英容年轻的摄政王,却是在朝帝城的众人围观中,抱着尸身哭到泣不成声,梨花落复落,发似是被这白花吸了色,顾泓渊一夕白头,
他抱着时卿莺的尸身走的颤颤悠悠,想起十五年前还是孩提的她,也是这初春梨花漫地时,那时母亲刚刚离世,他与父亲争吵后离家出走。冷风里,他游荡着不知去哪,风很冷,他穿的极其单薄,几乎是瑟瑟发抖,街边还有嘲笑他没了母亲的官家子弟,他和那些人互殴,是时卿莺找到他。
朝帝城自闻将军府大小姐爱舞刀弄枪,大家都怕她,她一来,站在顾泓渊面前,人群即散,是时卿莺拉着他的手带他到了将军府,笑着跟他说:“泓渊,以后有人欺负你就来找我,记住哦,这里是将军府,是我的家!”
“也可以是你的家!”
年幼的时卿莺性格活泼,在那时朝帝城肆意的风雪里,笑的如明媚阳光,照的他神驰目眩,那样美好的人,顾泓渊恨自己,他怎么会误会她这么多年,时卿莺嫁给他,满心欢喜的嫁给他,是他,断送了时卿莺眼里的光!
第十一章
时卿莺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家农户的家里。
她刚要起床,却被肩膀上的伤口引发了痛意。
“啊……”
“卿莺!”门外突然有一人冲了进来,坐到她床头,“你醒了!你伤得很重,现在还不能动。”
时卿莺睁开眼睛,这才看清眼前的人。
“重光?!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许重光,从小与时卿莺一起长大,只是四年前许重光跟着父亲荣亲王去了封地后便很少回这朝帝城,所以两人也许久未曾联系。
她怎么会在这儿见到他。
不对,她怎么还没死?
她最后的记忆,好像是中了无数箭羽,敌方将领砍刀正朝她头颅砍来。
现如今看来,竟是许重光救了她。
“自得知你替父从军的消息之后,我便一路赶来。好在终究不算太晚,终于救下了你。”
时卿莺心中一动,“谢谢你,重光。”
忽然想起什么,又急道:“凉州城现如今如何了?”
虽然那一战他们胜了,但她失踪了这么多日,军中无将领,谁又能来主持大局。
闻言,许重光叹了口气,却是顾左右而言其他。
“卿莺,你先休息,等养好伤再说。”
“不行!我此番是替父从军,事关将军府百年声誉,更事关百姓生死存亡,重光,你实话告诉我,凉州城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许重光终于开口,“军中无帅,边塞现如今已连失两城。”
“什么?!”时卿莺强忍着痛意起身,“我立马回去。”
许重光按住她,“不行,你回不去了。”
他顿了一下,“我已让人乔装了一下你的尸身,将你送回了朝帝城,现如今整座城的人都知道你已死。”
“什么!”
“卿莺,你不要激动,我是看你活得太辛苦了,所以才帮你做了这么一个金蝉脱壳的法子。”许重光握住她的手,眸色坚定,“我不需要你上阵杀敌,也不需要你守卫这一城百姓,我只想你平安。”
“重光,这是欺君,如果被拆穿,我父亲何处?我将军府又何处?不行,我得立马回到战场。”
夹着这肆意涌动的春风,路上却有一人,马是连日跑起来如同要比肩春风,来人在驿站停下,一身劲装甲衣,束的是高整马尾,而此人,正是女扮男装的时卿莺!
她已经快马加鞭三日不停不休,离边塞还有一日便到了。
驿站小厮见她一路往北,不由劝道,“公子,再往前可是边关了,我这劝您一句,年纪轻轻的,可别往那头去,边关冬前那一场连失两城!”
“这边关连失两城,陛下可有派人再去?”她问道,小厮回她,“唉,时将军战死,那边怕不是群龙无首,这几年都没有什么大将,谁还能来这边关呀?”
时卿莺听着痛心,偌大的朝堂,朝帝城满城文武百官,竟然无人愿意来这边关!百姓该是何其之苦!